苻阳冷哼一声,以示不屑,“陛下惺惺作态,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
苻坚神色黯然,又问王皮。
王皮则是理直气壮,“我父亲身为丞相,有辅佐天命之功,我却不免贫贱,这对吗?”
苻坚为自己解释道:“景略去世时,嘱托朕不要让你入仕,赏以良田即可,朕于心不忍,还是授予你侍郎一职,你为何还不满足?”
王皮也是一声冷笑,“满足什么,成王败寇而已,凭什么我就不能得享富贵?”
同为王猛之子,大哥王永不仅袭爵,而且官运亨通,王永却只有一个员外散骑侍郎的闲职,混吃等死,这让他和苻阳一拍即合,铤而走险。
造反是秦国的传统项目了,尤其是宗亲,所以更多的是失望,而不是愤怒。
“如今大秦内忧外患,你们不思报国,反而意图谋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苻阳没说什么,王皮却讽刺道:“家父当年就说了,鲜卑、匈奴和羌人都不可信,力劝陛下除之,陛下不听,现在众叛亲离,却来怪我们,真是可笑。”
苻坚并不是要将秦国的衰落归罪到这两人的身上,他是在反思为何会这样。
“异族的事,朕已经在反省了,可你们不一样,朕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意图谋逆?”
这个问题苻阳回答了,“当年越厉王无道,残忍嗜杀,秦国人人自危,陛下弑君夺位,使秦国转危为安,今日我所想的,也是这般。”
苻坚沉默一阵,“你觉得是朕做得不好,换你来,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了?”
苻阳坦诚道:“陛下当年弑君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自保,我则是为了报父仇,但局面已然至此,陛下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得更好呢?”
言下之意,你当皇帝,国家都成这样了,换个人,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苻坚默然良久,叹了口气,命人将两人带了下去。
国事艰难,苻融和吕光等人都领军在外平叛,镇守武关道的杨安不久前病逝,由他的族弟、苻坚的女婿杨定代替。
新年的朝会,苻坚在御座上环视大殿,虽不能说惶惶不可终日,但大臣们大都不敢和他对视,一副过走场的模样。
苻坚不禁想起前些年的光景,那时王猛在朝,统领内政,武有张蚝、邓羌、吕光等人,大秦是何等的欣欣向荣,不想才数年功夫,便一至于斯。
勉励了众臣几句后,苻坚便结束了朝会。
太子苻宏和略阳氐族的梁谠、梁熙兄弟等几人留了下来。
苻坚卸下方才的坚定之色,有些疲惫地说道:“朕看众大臣心神不定,恐怕关中臣民皆是如此,不知如何能安抚人心?”
梁谠劝慰道:“眼下局势不利,难免人心不安,等前线的战事结束,将士们得胜归来,情况就会好转。”
“晋国、不,周国会给朕这个时间吗?”苻坚苦笑道:“王凝之素来狡诈,朕很难相信他不会趁火打劫。”
秦国为了平叛,将河西的兵力调走大半,又因为潼关失守,周军可以轻易进入关中,导致秦国需要守卫的边境线太长,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
苻宏说道:“王凝之行禅让之事后,正忙于整顿朝政,据探子回报,他最近又和世家闹得不愉快,暂时应该无暇西顾,不然就不会调大将刘牢之回京,拱卫洛阳了。”
梁熙则摇头道:“我看未必,他调刘牢之回朝,很可能是作为进攻关中的主将。”
几人一听,觉得也有可能,心中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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