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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念军的疑问(1 / 2)

第三百八十二章:念军的疑问

1953年初春,微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但其中却夹杂着泥土的腥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黑风岭村的积雪刚刚融化殆尽,田埂上的冻土被翻开,露出了湿润的黑褐色,仿佛是大地在向人们展示它的生机与活力。

远处的山坳里,几株野桃树静静地矗立着,它们的枝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宛如撒在绿绸子上的碎胭脂,给这片略显单调的山野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这些花苞虽然还未绽放,但已经散发出淡淡的芬芳,让人不禁期待着它们盛开时的美景。

谢文东家的土坯房里,炕头烧得暖烘烘的。张彩霞正弯腰给炕桌上摆早饭,粗瓷碗里盛着金黄的玉米糊糊,旁边放着两个白面馒头——这是去年水稻丰收后,特意留着给儿子谢念军补身子的。六岁的念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小褂,梳着整齐的小分头,正坐在炕沿上蹬鞋,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山里的泉水。

“念军,慢点吃,别噎着。”张彩霞把一个馒头递到儿子手里,又给他碗里舀了勺咸菜,“今天去学校要听话,先生讲的课要好好记着。”

“知道啦娘!”念军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应着,眼睛却瞟向门口——谢文东正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刚去西坡的水田看过返青的稻苗,裤脚沾着点湿泥,脸上带着清晨的寒气。

“爹!”念军一下子从炕沿上跳下来,扑到谢文东怀里。谢文东连忙放下锄头,弯腰接住儿子,粗糙的大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语气里带着点笑意:“慢点跑,摔着咋办?”

“爹,你今天还去看稻子吗?”念军仰着小脸问,小手紧紧抓着谢文东的衣角。去年秋收时,他跟着爹娘去晒谷场,看着金灿灿的稻穗堆成小山,爹抱着他坐在稻堆上,给他剥新米吃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得。

“去,等送你去学校就去。”谢文东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转身坐在炕边,拿起自己的碗,大口喝着玉米糊糊。张彩霞看着父子俩,眼里满是温柔,伸手帮谢文东拂去肩上的草屑:“今天风大,你去地里记得多穿件衣裳。”

“嗯。”谢文东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念军,“给,爹给你留的糖块。”

念军眼睛一亮,接过红布包,里面是块水果糖,糖纸花花绿绿的,是上次县里来人时给的。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吃完饭,谢文东牵着念军的手往学校走。村路两旁的柳树刚抽出嫩芽,嫩黄的枝条在风里轻轻摇曳。念军蹦蹦跳跳地走着,时不时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路边的草丛,嘴里哼着先生教的儿歌。

“爹,先生昨天教我们唱《东方红》了,我唱给你听好不好?”念军仰起头,看着谢文东。

“好啊。”谢文东笑着点头,放慢了脚步。

念军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地唱了起来:“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虽然有些跑调,却唱得格外认真。谢文东听着,心里一阵温热,他低头看着儿子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当年在枪林弹雨里拼杀,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唱歌、读书。

走到学校门口,念军松开谢文东的手,挥了挥手:“爹,我去上课啦!”

“去吧,放学爹来接你。”谢文东看着儿子跑进教室,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转身往西坡的水田走去。

学校是村里的旧祠堂改的,一间宽敞的土坯房,摆着十几张破旧的木桌木椅。教书先生姓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秀才,戴着副老花镜,说话温文尔雅。念军很喜欢陈先生,先生不仅教他们认字、算数,还经常给他们讲八路军打鬼子的故事。

上午的课刚结束,念军正坐在座位上收拾书本,同桌的王小胖忽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谢念军,我娘说你爹以前是土匪!”

念军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王小胖:“你胡说!我爹不是土匪!我爹是英雄!”

“我没胡说!”王小胖梗着脖子,“我娘昨天和刘婶聊天时说的,说你爹以前是黑风岭的绺子头,杀人放火,可坏了!”

“你骗人!”念军急得脸都红了,伸手推了王小胖一把,“我爹才不是坏人!我爹有勋章,是打鬼子得的!”

“勋章?说不定是抢来的呢!”王小胖也急了,伸手推了念军一下。念军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了桌腿上,疼得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你敢推我!”念军爬起来,扑到王小胖身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见状,有的吓得尖叫,有的跑去告诉陈先生。

陈先生很快就来了,连忙把两人拉开。他看着念军通红的眼睛和额头上的红印,又看了看王小胖凌乱的衣服,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架了?”

王小胖抽抽搭搭地说:“先生,谢念军他爹是土匪,我跟他说,他就打我!”

“我爹不是土匪!”念军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爹是英雄,他打鬼子,救过人!”

陈先生愣了一下,他知道谢文东以前的事,也知道他后来参加抗日,立过功。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念军的头:“念军,别哭了。你爹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但你要相信,你爹现在是个好人,是为村里办过好事的。”

可念军根本听不进去,王小胖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他觉得委屈又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要说他爹是土匪,他爹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会给他买糖吃,会抱着他讲故事,怎么会是坏人呢?

下午的课,念军根本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王小胖的话。放学铃一响,他背着书包,低着头,飞快地跑出学校,根本没等谢文东来接他。

他沿着村路往家跑,路上遇到几个村民在聊天,其中就有王小胖的娘和刘婶。他听到王小胖的娘说:“你说那谢文东,以前是土匪,现在倒好,成了村里的功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婶叹了口气:“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后来打鬼子立了功,还教咱们种水稻,让咱们吃上了白米饭,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我看未必。”王小胖的娘撇了撇嘴,“土匪就是土匪,骨子里的坏根儿改不了。你看他儿子,今天还跟我家小胖打架,跟他爹一个德性。”

念军听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加快脚步,跑回了家。

张彩霞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念军哭着跑回来,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念军,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念军扑进张彩霞怀里,放声大哭:“娘,他们说我爹是土匪,说我爹是坏人!”

张彩霞的心猛地一沉,她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又酸又疼。她知道,谢文东的过去,迟早会被孩子们知道,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念军,别听他们胡说,你爹不是坏人。”张彩霞轻声安慰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谢文东回来了。他看到念军在哭,张彩霞脸色苍白,连忙走过去:“怎么了?念军怎么哭了?”

张彩霞抬头看着谢文东,眼里满是无奈:“有人跟念军说,你以前是土匪。”

谢文东愣住了,他看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厉害。他伸出手,想摸摸儿子的头,可念军却猛地躲开了,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哽咽着问:“爹,你是不是坏人?你以前是不是土匪?”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谢文东的心脏。他站在原地,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黑风岭当绺子的日子,那时候他确实干过不少坏事,抢过商队,和其他绺子火并,手上也沾过血。可后来,他参加了抗日,跟着八路军出生入死,杀鬼子,救乡亲,他以为,那些过去早就被掩埋了,可没想到,还是会被人翻出来,戳他的脊梁骨,甚至伤害到他的儿子。

张彩霞看着谢文东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拉了拉念军的手:“念军,别问了,你爹不是坏人。”

可念军却倔强地看着谢文东,非要一个答案:“爹,你说,你是不是坏人?”

谢文东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身,看着儿子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委屈、疑惑和恐惧,让他心里一阵绞痛。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那小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念军,爹以前确实做错了事。”谢文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爹以前是黑风岭的绺子,也就是他们说的土匪,那时候爹年轻气盛,干过不少糊涂事。”

念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那你就是坏人!”

“不,念军,你听爹说。”谢文东连忙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黄铜色的勋章,上面刻着“抗日英雄”四个大字,虽然有些磨损,却依然闪着庄严的光芒。

他把勋章递给念军,轻声说:“后来,鬼子来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爹看着乡亲们受苦,心里难受,就带着弟兄们参加了抗日,跟着八路军打鬼子。这枚勋章,是爹在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打死了好几个鬼子,部队给爹发的。爹虽然以前做错了事,但后来打鬼子,救过好多人,这勋章就是证明。”

念军接过勋章,小小的手托着,眼睛盯着上面的字,似懂非懂。

谢文东看着儿子,慢慢说起了过去的事:“爹以前有个弟兄,叫黑豹,他跟爹一样,也是绺子。鬼子来了之后,他跟着爹一起抗日。有一次,我们在山里伏击鬼子的运输队,黑豹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被鬼子的子弹打中了,临死前,他还喊着‘杀鬼子,保家乡’。还有个姑娘,叫金秀贤,是个朝鲜人,她的家人都被鬼子杀了,她就跟着我们一起打鬼子,她会说日语,帮我们搞到了好多鬼子的情报。有一次,为了救一个被鬼子抓住的乡亲,她假装成汉奸,混进鬼子的据点,最后虽然成功救了人,可她自己却被鬼子发现了,牺牲的时候,才十八岁。”

谢文东的声音渐渐哽咽,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想起黑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金秀贤临牺牲前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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