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参。”
他认了出来,学名叫裂褶菌。
这是一种食药兼用的好东西,据说能清肝明目、滋补强身。
村里人常用它来炒鸡蛋或者炖蛋羹,蛋羹滑嫩,白参带来一丝脆爽独特的口感,味道很是不错。
他蹲下身,小心地将这些白参从枯木上采下。
余母她们对这种不值钱的小菌子兴趣不大,看他蹲下,便各自散开,往更深处寻觅去了。
等余坤安把这片白参采完,直起腰时,周围已是寂静一片,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林间的鸟鸣。
他随手捡了一根长棍子,一边拨开草丛探寻,一边往前走。越往林子深处,植被越发茂密。
往林子进去走了一会儿,前方一株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藤蔓长得极其旺盛,弯弯绕绕,像一条巨蟒般紧紧缠绕着树干,主茎比他的手臂还粗,长度足有十来米,繁茂的绿叶间,垂挂着一串串紫红色的花朵,散发出一种浓郁的香气。
“鸡血藤!”余坤安眼睛一亮。
他快步上前,放下背篓,拿出砍刀。
鸡血藤,这可是好东西!性温,能活血补血、调经止痛、舒筋活络……
在《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鸡血藤其藤长亘蔓地上或山崖,一茎长数十里,土人得之,以刀斫断,则汁出如血,每得一茎,可得汁数升......”。
他爹就用鸡血藤泡了酒,偶尔风湿骨痛的时候喝上一点,能缓解不少。
往前数几年,大家遇到这玩意儿,要么无视,要么砍回家当柴烧。还不像后来,鸡血藤的价格被炒起来,尤其是那些粗细均匀的藤条,被做成手镯,冠上各种养生保健的名头,一个普普通通的就能卖到成百上千。
不过到那时候,山上的鸡血藤也就越来越难见了。
原本还想继续捡菌子,现在看到这株鸡血藤,他打算先把它弄回去,好歹也能换些钱。
他挥动砍刀,先清理掉周围缠绕的细枝和荆棘。
鸡血藤的藤茎质地非常坚韧粗糙,他瞄准根部,使劲“啪、啪、啪”连砍了七八刀,震得虎口发麻,才终于将最粗的那段主茎砍断。
他掰开新鲜的断口,只见木质层呈现出一种极为奇特而艳丽的景象,一圈圈不规则的环纹,有点像树木的年轮,但纹理间却渗着鲜红欲滴的汁液,真的如同流淌的血液一般,在昏暗的林间光线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抓住砍下来的藤茎用力一拽,上方的藤蔓只是剧烈晃动,抖落无数花瓣和树叶,却并未被拉下来,上面的树枝上缠得太紧太密了。
余坤安朝自己手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双手死死抓住藤茎,双脚蹬住地面,身体后仰,开始像拔河一样,嘴里喊着“1、2、3~~1、2、3~~”给自己带节奏。
一阵簌簌啦啦的响声,藤蔓被硬生生扯下来两三米长,但上方依旧牢固。
他喘着粗气,干脆先把扯下来的部分砍成半米左右的短节,然后继续拉扯。如此反复几次,力气耗了大半,效果却越来越差。
他干脆把砍刀别回后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棵被缠绕的大树。
他攀附在树干上,找准藤蔓与树枝的连接点,一截一截地用砍刀劈砍,被砍断的藤蔓哗啦啦地掉落下去。
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才终于将这整株鸡血藤成功撕扯下来。
他从树上滑下来,背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手臂和腰背又酸又麻。
再看地上那堆鸡血藤,之前砍断的伤口处,那一圈圈红色在与空气充分接触后,颜色变得更深、更艳丽了,如同凝固的鲜血。
他好奇地用指尖沾了一点那血红色的浆液,在指间揉了揉,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啧,真神奇。”
休息够了,他用随手砍来的细软藤蔓,将所有的鸡血藤短节捆扎结实,费力地塞进背篓里。一提分量,沉甸甸的,背起来十分吃力。
他想了想,干脆把背篓卸下,放在大树下,只提着轻便的篮子,开始在附近转悠,顺便寻找余母她们。
“阿娘!”
不一会儿,余母从一片树丛后探出身来:“啊!你怎么过来了?你背篓呢?装满了?”她看着余坤安只拎了个篮子,疑惑地问。
“嗯,装满了!我刚刚发现了一株鸡血藤,费了好大劲才弄下来!你这边怎么样?菌子多吗?”
余坤安一边说,一边走到余母身边,瞄了一眼她的背篓。
里面大部分是牛肝菌和奶浆菌,还有不少青头菌。有几朵牛肝菌的菌盖是漂亮的金黄色,伞盖还没完全打开,正是品相最好的“黄癞头”。
“还好吧,这边奶浆菌倒是多,就是没看到几朵羊肚菌,牛肝菌也少。正准备换个地方看看。”余母的语气带着点失望。
余坤安四处环顾了一下,目光落在林子边缘一处较为空旷草坡上。
他心中一动,指着那个方向:“往那边看看,我觉着……那边兴许能出羊肚菌。”
余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满脸不信:“这你还会看?啥时候学的本事?”
余坤安嘿嘿一笑,信口胡诌:“我今早出门前看了黄历,东南方向发大财!”
余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半信半疑地跟着余坤安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刚靠近那片草坡,余坤安眼尖,立刻指着几处草丛叫道:“看!羊肚菌!1、2、3……6朵!啧啧,你瞧瞧,我这运气没谁了!”他得意地看向余母。
余母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嘴上却还不饶人:“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你撞上了!”
余坤安这随手一指,还真是撞了大运。这片草坡上,零零散散地出了不少羊肚菌,一朵朵在杂草间若隐若现,在余坤安眼里,那就是一张张可爱的小钞票。
其实这里不止有羊肚菌,还有好些刷把菌,但余母此刻眼里只有值钱的羊肚菌,而余坤安则不挑,见到什么捡什么。
不一会儿,他手里的篮子就又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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