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坤安蹲在坡地上,看着几个孩子笨手笨脚地采摘鸡枞,方法不对,鸡枞菌盖被整个碰掉或者被捏碎。
“啧,你们要像我这样弄。”他接过余文浩手里那朵被掰得七零八落的鸡枞,嫌弃地咂了咂嘴。这好好的鸡枞,菌盖脆生生的,稍一用力就会碎裂。
他拿着薄木片直接示范,小心翼翼地斜插进土里,轻轻一撬,一朵完整的鸡枞便直接破土而出。
“看到没?要这样,斜着插进去,然后稍微用力……”余坤安耐心地示范着,“鸡枞的根有些深,要用巧劲,不能使蛮力,啧啧啧,看看你们嚯嚯的这些。”
“哦哦,知道了!”
孩子们纷纷点着头,一个个蹲在地上,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撬鸡枞。
余坤安看着余文波有模有样地从土里完整撬出一朵鸡枞,菌柄完好无损,菌盖圆润饱满。
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这样慢慢撬。我去周边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菌子窝。”
他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争论声。
余文波和余文浩分两边,正带着几个小崽子划分地盘,约定要比比谁捡的菌子多。
余坤安笑着不去理会这些皮猴子的胡闹,缓步往坡上走去。
晨风拂面,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正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候。
余坤安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说不出的惬意。
没走出多远,他就在草丛中发现了好几丛鸡枞。
前面遇到的几丛他都特意留着给孩子们,直到看见几朵刚刚破土而出的嫩鸡枞,他才蹲下身来。
在少捡和不捡之间,他选择了不少捡。不过转悠了一圈,手里的竹篮就快装满了。
后面的菌子他都记下位置,等着让孩子们来捡,自己只管寻找新的菌子窝就好。
走到一棵大树下,余坤安放下竹篮,准备歇歇脚等孩子们跟上来。
他下意识地想踢开脚边的落叶,却在抬脚的瞬间猛地收了回来,动作太急,险些站立不稳。
一只小麻雀被惊起,扑棱着翅膀一颠一颠的逃跑。可是他看的不是麻雀,而是差点就被他一脚蹂躏的那朵大鸡枞。
“我靠!鸡枞王!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了!”
在落叶与杂草交杂的隐蔽处,赫然生长着一朵草帽大小的鸡枞。菌柄粗壮如碗口,菌盖展开还有些分叉。
其实这么大的鸡枞在他们这里也不算特别稀奇,每年总会有几个幸运的村民能遇到,但是当事人总是高兴的。
这样的大小已经不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了,毕竟未开伞的鸡枞才最是鲜嫩的,眼前这朵鸡枞王显然已经长老了,不如小鸡枞那么脆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在他们这里,能遇到鸡枞王的人都被认为是有福之人,这是一份福气。
“啧,今天这福气算是让我给碰上了!”
余坤安难掩兴奋,蹲下身仔细端详着这朵不常见的大鸡枞。
这可不是用薄木片就能轻松撬出来的。他直起身,朝着孩子们的方向高声呼喊:“余文波!把铁镐给我拿过来!”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余文波提着小小的铁镐飞奔而来,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朵鸡枞王上时,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
“哇哇哇!老叔,这是什么菌子啊?这么大!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菌子!”
余坤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叫活这么大?不是活这么久吗?
况且,他年纪还那么小,甚至都未达到当时九年义务教育所规定的最低入学年龄。
不对,准确来说,这个时候九年义务教育都还没有正式推行……
“这也是鸡枞。”余坤安解释道。
“啊?这也是鸡枞?”余文波惊奇地围着鸡枞王转圈,“那它是不是鸡枞里的大王?哇!老叔你看,比我的手腕还粗!哈哈,比我脸还大~~~”
他眼睛发亮:“老叔,这菌子是不是快要修炼成精了?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
余坤安:“……”果然是活久见,西游记看多了。
“你当这是唐僧肉呢?还长生不老!”余坤安哭笑不得,“就是一朵不小心长太大的鸡枞而已!”
余文波还在兴奋地猜测,“老叔,你说这里是不是风水特别好?就是那种风水宝地,不然这鸡枞怎么能长这么大?它是不是吸收了日月精华……”
余坤安:“……”用西游记启蒙的孩子,想法果然与众不同。不过他也懒得纠正,正要拿起铁镐开始挖,又被余文波急急拦住。
“老叔等等!先别挖!我要叫阿浩他们都来看看……这可是菌子王啊!”
不一会儿,其他几个孩子都闻讯赶来,围着这朵罕见的鸡枞王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哇塞……好大啊……”
“阿爹啊,这菌子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个小笨蛋,当然是土里长的,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余坤安无语地听着他们的感叹。他等孩子们新鲜够了,这才扒开四周的杂草,小心翼翼地开始用铁镐挖挖挖……
这朵大鸡枞的根特别深,他挖了好一会儿,才完完整整地将这朵巨无霸从厚厚的土层中请了出来。掂了掂分量,少说也有三斤重。
很好,干的漂亮!余坤安满意地拍拍手上的泥土。
孩子们又是一阵惊叹:“哇!一朵菌子都快能装满我的小背篓了!”
趁着孩子们还在对着鸡枞王啧啧称奇,他走到另一边,顺手扒开那堆草丛,又是一片鸡枞。个头都挺大的,菌盖得有巴掌大小,挨挨挤挤地长在一起,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六朵……少说也有十几朵。
他用竹片一一撬出,孩子们这才想起正事,又跑出去继续捡菌子了。
等孩子们叽叽咕咕地走远,余坤安在周围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遗漏,这才准备换个地方。
“哎,安子,老远就看见你了,你怎么在这边?”余坤清扛着锄头从坡下走来。
“喏,放羊放牛,顺便放娃娃!”余坤安指了指在远处吃草的牛羊和捡菌子的孩子们,“你呢?舍得下你家的地了?”
“被我爹撵来地里了。”
余坤清无奈地耸耸肩,“他看不惯我在家闲着。啧,现在他孙子还没生下来,我在家就没地位了。等他那宝贝孙子落地,我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得天天在家里看脸色了,可怜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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