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也不管余母狐疑的眼神,语速飞快,竹筒倒豆子般把鸡枞油订单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所以,阿娘,现在最要紧的,是请你老人家出马,立刻在村里帮着宣传宣传,把鸡枞菌收够!都按七分钱一斤收!”
现在鸡枞油卖不上价格,做鸡枞油又极其耗费鲜菌,这已经是他心里算了几遍能给到的价格了。
余母听完,脸上的表情从质疑到震惊,再到骄傲和焦急。
“七分钱一斤?成!这价格保管大伙儿抢着送来!我这就去!挨家挨户我去说!”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简直雷厉风行。
“阿娘,等等!”余坤安叫住她,快速交代,“就跟大伙儿说,最好明天一早就赶紧送过来。”
把事情跟余母交代清楚,余坤安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
他冲进屋里,推出自行车,又绑上竹筐,带上麻袋和杆秤。时间有点赶,得做二手准备,他想着去一趟鹿鸣村把消息也说下,明天中午直接过去收菌子。
“媳妇儿,家里你先照看着,我再去其他村转转,看能不能再收上些!”
他对王清丽交代了一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蹬上自行车,就出了院门。
老太太看着余坤安一阵风似的又冲出院子,忧心地念叨:“这都啥时候了,刚忘了问安子吃过午饭没有……”
王清丽闻言,心里好笑,在老太太眼里,余坤安还是个需要操心吃喝的孩子。
“阿奶,他都多大个人了,还能饿着自己不成?他肯定是心里有谱,办完事就回来。”
“忙起来哪顾得上哟……”老太太小声嘀咕着,已然转身朝院子门口走去,“安子就喜欢吃水煮的嫩豆角和小瓜,我去摘些来,现在煮上,等他回来就能吃上了。”
她说的水煮豆角小瓜,真的就是只用清水煮熟,不放一点油盐的,等汤凉透,清甜凉爽,瓜豆本身的原味被煮到汤里,大热天里大伙都好这一口。
余坤安刚出院门,就见以余文波几个小崽子,正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地往装着玻璃瓶的马车上爬。
他赶紧上前,用脚尖轻轻挨个踢了踢他们的小屁股。
“嘿!几个皮猴子,赶紧下来!阿波,去,用你的狮子吼把你阿爷找来,让他帮着把车上的瓶子搬进屋里去。”
“啊?阿爷……阿爷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呀?”余文波挠着头。
“那就满村子喊去!赶紧的!再让我看见你们爬马车,小心屁股开花!”余坤安故意吓唬人。
“知道了嘛!”孩子们一哄而散。
余坤安这才重新跨上自行车,朝着村口的小路骑出去了。
没骑出去二里地,自行车颠簸得厉害,他的屁股一阵阵发麻发疼。
这时,他这才开始后悔,之前忘了让王清丽给这硬邦邦的自行车座垫缝个软和的棉垫子了。
赶到鹿鸣村他们平日收货的场地时,只见几个抽着旱烟的小老头正坐在石凳上闲聊。几人见到他,都很是意外。
“小余老板?你咋这个点来了?今天可不是收货的日子啊。”一个豁牙的老头眯着眼问道。
余坤安单脚撑地,几乎是半站着,让备受折磨的屁股暂时解放一下。
“各位大爷,我今儿是特意来收鸡枞菌的,顺便跟大家伙儿说一声,明天中午我照样过来收!”
“哎哟!鸡枞你也收了啊?”一个老头闻言,立刻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站起身,
“我家老婆子今早在菜地里刚捡了半篮子,正说晚上炒了呢!你等着,我这就家去给你提来!”
“小余老板,你收鸡枞,那羊肚菌还收不收啦?鸡枞以后一直都收吗?”另一个老头关切地问。
“收的!羊肚菌照收不误!鸡枞我明天先收一天,后面看看情况再说,不过近期我都会收的。”余坤安回道。
“那这鸡枞……是个啥价钱收的?”终于有人问到了关键。
“七分钱一斤!”余坤安朗声报出价格。
“七分?成!我家里小孙子今天也捡了些回来,我这就去拿!”
“我家也有,等我会儿……”
几个老头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往家赶。
这年头,鸡枞虽然味美,但除了自家吃和偶尔赶集碰运气,并不容易换成现钱,如今有人上门收购,能换成钱,自然是好事。
余坤安也没干等着,他骑着车想去村里找最相熟的徐大生,让他帮着在村里再吆喝几声。
路上遇见几个拖着鼻涕、追逐打闹的小屁孩。幸亏这些日子他来收货,在村里混了个脸熟,现在孩子们见了他不再像防人贩子似的躲着。
有几个胆大的孩子,还会学着大人脆生生地喊他小余老板。
余坤安笑着从衣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招呼他们过来,把糖分了几个孩子,让他们帮着他去村里喊几声,帮他宣传他过来收鸡枞的事情。
孩子们抽抽鼻子,眼睛盯着那花花绿绿的糖纸,一拥而上拿了糖,便像一群小麻雀似的呼啦啦散开了,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收鸡枞喽——!小余老板收鸡枞喽——!”
清脆的童音在村里上空回荡,效果立竿见影。
余坤安想了想,也不再折腾自己那可怜的屁股,调转车头回到场坝那边,找了个平整的石凳坐下,安心等着村民们送货过来。
不一会儿,就有提着篮子的妇女和汉子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哎哟,还真是小余老板你来了!我还以为是我家那皮猴子瞎喊骗糖吃呢!”
“小余老板,我家孩子没说错吧?真是你来收鸡枞了?”
“价钱真是七分一斤?”
“啧啧,真没想到现在鸡枞也能换钱了!前些天我赶集提了一篮子去,一点都不好卖,蹲了半天,也没卖出几斤,费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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