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云儿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鹿呦呦怕她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急忙把她搀扶回屋。
一炷香之后,韦雪的情绪渐渐稳定,鹿呦呦也安顿好各人,来到了东厢房。
“会是什么人干的?”韦雪像是在问乐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未听说这扬州城里出过劫持儿童的事情!”
“怕并不是劫掠儿童那么简单。”鹿呦呦此时的头脑是最清醒的,一句话却让乐山和韦雪心愈发悬了起来。
“此话怎讲?”
“掳掠儿童的贩子哪有那么好的武功,一眨眼就不见了。再说宁儿虽然年长几岁,却也是孩童,他们为何不抓宁儿,只抓怀远?”
“你是说贼人知道宁儿和怀远的身份,有的放失?”
“现在胡乱猜测也无济于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阿姊和大哥当初想要隐姓埋名,所以从未联系过扬州的北冥教,现在恐怕还是要请北冥教的人帮我们查一查。”
“我这就去找扬州分舵的人,呦呦你先替我照顾好韦雪和家里!”听完鹿呦呦的话,乐山豁然开朗,在韦雪的首肯下飞身而去。
端午夜的扬州城,灯火如昼。
乐山疾步穿过“千灯照碧云”的夜市,拐入茱萸湾的暗巷。腐湿的砖墙渗着水汽,尽头一间纸扎铺透出昏黄烛光。柜台后的老者“纸鸢张”是北冥教在扬州的舵主,他手中竹骨正扎着一只青鸢,案头摊开的《本草音义》书页间,夹着茅山道士李含光仙逝的讣闻剪帖——这位曾受玄宗赐号“玄静先生”的大宗师之死,让江淮道门暗流翻涌。
“少主,您怎么来了?”纸鸢张见到乐山,急忙上前施礼。虽然乐山来到扬州之后从不与北冥教打交道,但李腾空早就吩咐过手下要暗中照应儿子全家。
“张舵主,快快请起,若非情况紧急,我也不会来找你!”乐山示意纸鸢张换个地方再说,二人随即来到后堂。
乐山将儿子怀远在铸镜大会上被人劫走的经过说与了纸鸢张听,望他能速速查找线索。
“少主莫急,我这便召集扬州分舵的兄弟们全力以赴,您先回府里等着,一有消息我便前往禀告!”
“拜托你了!”乐山紧紧握着纸鸢张的双手,谁也想不到,眼前看似孱弱的老者,竟然是扬州城里手眼通天的之人。而任凭乐山的武功有多高,此时却是一筹莫展,只能靠这些混迹黑白两道的教友帮忙。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扬州城已然沉睡,空气却还弥漫着箬叶蒸腾的清香。乐山一家人却已无心感受这宁静,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北冥教的消息。
幸好,没有多久,纸鸢张便上门了。
“少主,夫人!”纸鸢张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多礼,见到几人后当即把收集到的线索和盘托出。
“前几日,有二十几个生面孔来到「悦来栈」投宿,他们包了十几间上房,并不让人打搅。”
“可知他们是何来历?”
“应该是从北边来的,他们特意将随身的兵器都盖住了,但店小二曾当过兵,却识得他们穿的是军靴,而用来包裹兵器的是朔州特制的皮鞣。”
“朔州的军人?”
“朝廷的人?难道是李豫要像李隆基一样,想要将太平公主的后人斩尽杀绝?”
“李豫应该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若是知道,也不会只将怀远掳走。”乐山轻抚韦雪的肩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他们还有什么特征?”
“这伙人深居简出,也不太说话,似乎刻意在掩藏身份。只是为首的人似乎腿脚不便,住店的时候由人背着,店小二偷偷的查看过他们的马车,其中一辆上有一架四轮车。”
听到腿脚不便,乐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武痴,可是他已经死在自己的剑下,腿脚在那之前也已经恢复。
“都怪我,若是我早些便于北冥教的兄弟们有所来往,知道这些消息就该警惕。”乐山忍不住捶胸顿足,自责起来。
“怪不得你,即便你知道了这些,又怎会想到他们是来针对你的呢,更何况是不是他们做的还不知道。”韦雪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她知道这时候无论是自怨自艾还是相互责备都无济于事。
“都怪属下,我时常有派人在少主宅院附近走动,但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恐是属下疏忽了!”
“还有什么线索?”
“昨日午后还有生面孔买下了「广陵漕帮」的一艘货船,那货船上有瓷器要运往广州,船东和货主本都不允,没想到那几个人却出了双倍的价钱把船和货一起买下了。”
“那正是在怀远被掳走之后,如此巧合,那便有些蹊跷了。”
“那些人是用什么付的钱?”韦雪虽然忧心如焚,心里却还是予若观火,她知道这么大的一笔钱,多半会用银票,那便可能有了银庄的线索。
“夫人问的好,他们用的是回纥金珠!”纸鸢张递上了递上了一粒金珠,这是他刚刚从船东那里要来的。
乐山捻起细看,又交给了韦雪,只见那金珠镂刻着葡萄缠枝纹,正是回纥宫廷匠作手法。
“回纥人?”乐山、韦雪和鹿呦呦几人面面相觑,自己从未和回纥人有过任何过节,他们又为何要掳走怀远?
“前不久曾有一队回纥使节来扬州替崇徽公主采办嫁妆。”纸鸢张也不管有没有关联,把打听到的线索一股脑说了出来。
“那船可还在码头?”
“昨日申时便已驶离,我已经让兄弟们打探了,似已出海去了。”
“那帮住店的人可还在?”乐山沉吟了一声,继续问道。
“也不见了!”
“这不等于没说嘛!”鹿呦呦心直口快,听闻这些线索对于寻找怀远毫无头绪,不禁急了。
“少主和夫人们这些年远离江湖,不知道武林中又兴起了不少新的势力,尤其是战乱后脱离了军队的士兵,还有流民乞丐,或拉帮结伙或自立门派,很多都摸不清底细和来路。”
“依张舵主这么说,岂不是盲人摸象、大海捞针?”
“少主和夫人莫急,我已经将扬州分舵的人尽数派出,查找那些人的去向和其他线索,一有消息会立刻来报!”
纸鸢张凝神看着乐山几人,他知道想要让他们稍安勿躁又谈何容易,只能换了一个角度说道:
“少主和夫人,以老朽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贼人抓走了怀远,必有所图,若有所图,怀远便是安全的。”
“所图为何?”
“若有所图,必定会找上门来的,到时便知。”
纸鸢张的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还是稍稍的安慰到了韦雪和乐山,但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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