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慧根深厚,绝非常人,只是不能保你们二人周全,我总觉得对不起绪芝兄弟。”
“各安天命吧,这些年听这孩子谈经说法,我也认命了,如果我们注定逃不过这一劫,那也是上天的安排。李郎君的情义,妾身心领了,也代绪芝和犬子谢过郎君。”
乐山将张氏送回了副使府,自己则回到太守府和曹日升汇合。吴僧统不愿离开南阳,但是南阳城外的粮草还需要运进城内,在叛军的重重围困之下,这绝非易事,一干人等需要从长计议。
三日之后,曹日升和乐山遂整顿军马,做好准备,按照之前约定的在东门楼立起了红旗。夜晚看不见信号,也不利于辎重运输,只能选在白天行事。红旗一立,事不宜迟,鲁炅亲自在城头指挥,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曹日升和乐山率八百铁骑飞奔而出,瞬间尘土飞扬。
因为三日前的偷袭,田承嗣已命叛军加强戒备,但敌军防范的是唐军的救援,万万没有想到会从南阳城里杀出人马来。叛军掉头列队迎击,已然来不及,阵脚被冲的大乱,金戈铁马的包围圈硬生生被冲出一个缺口。正当更多的叛军由南城和北城向东门增援的时候,墙外小树林的一千襄阳兵也杀将了过来。五百人冲锋,五百人保护着粮草辎重向着缺口冲来。
时机稍纵即逝,南北城的叛军如果合围,不仅一千襄阳兵马粮草,连八百南阳军都要全军覆没。乐山和曹日升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千钧一发,容不得丝毫犹豫,立刻驱马舞剑向前,与襄阳军接近。青城剑短,本不适合马战,但乐山运剑气于剑身,挥舞起来,仿佛风刀霜剑,大开大合。敌军还未近身,数尺之外就已被剑气削的缺胳膊断腿,丢盔弃甲。
“是他,是他,是那个天魔星下凡!”有些叛军见状,想起了前几晚首领瞬间丢掉头颅的情景,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唐军顿时士气大振,奋勇拼杀,两支队伍迅速会和到了一起。
八百南阳兵后队变前队,开始往回厮杀。曹日升在前,李乐山殿后。一时间杀声震天,人喊马嘶,血流成河。南北两城的叛逐渐赶到,把唐军团团围住,此时已无路可退,只有奋勇向前,唐军各各都杀红了眼,从清晨杀到晌午,两军都疲惫不堪,唐军终于杀出一条血路。
乐山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军,血水已经沾满了本来白色的衣衫,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为汗水混着血水滴在眼睛上的缘故,还是体力有所不支。唐军突出包围之后,叛军不再追赶,而是改为弓箭手列队,放箭。
鲁炅在城上看的大惊失色,立刻派出五百步兵,举盾牌出城接应。说时迟那时快,盾牌手刚到城外,已经箭如雨下,乐山无奈,再次剑舞如转轮,能挡开多少是多少。
箭矢纷纷落下,粮草上被扎得像刺猬一样,也有不少唐兵中箭,只有乐山挥舞开的剑花仿佛一面气墙,为身边的士卒提供了保护,看得敌我两军都啧啧称奇。
大队人马终于在盾牌兵的掩护下进的城去,乐山转身准备跟上。就在转身的一霎那,乐山看见了韦雪。原来韦雪也跟随一千襄阳兵马护送粮草而来,之前穿了唐军的甲胄、带了唐军的头盔,乐山没有分辨出来。此时头盔已经被流矢射落在地,露出一头长发。
眼见更多的箭矢正在向韦雪飞来,乐山一个箭步将韦雪拉到了自己的胸前。就在这一霎那,背后门户大开,数十只箭向着乐山直飞而来。
城楼上的鲁炅,刚刚进城正在指挥粮草车辆的曹日升,以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唐军民全都惊呼不好,少年英雄,难道就要这么命丧城下,在劫难逃。
乐山也感到了背后的箭带风声,此时再要转身挥剑已然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有学武痴将剑气运于全身,希望能弹开飞矢。但不知道是不是杀敌太久,内力已亏,乐山运气之时,突然心口一慌,已无力运转全身。乐山心知不妙,唯一的念头不是惧死,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好韦雪。
就在此生死关头,乐山的颈项突然一热,一股气流喷涌而出。背后的箭矢瞬间停在半空,不是被弹开,而是停在了半空中,距乐山的后背仅仅毫厘。所有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不对,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一道金光笼罩了乐山全身,金光中出现了无数双手掌,将这些箭都挡住了。
乐山本已闭上了双眼,却始终没有感觉到疼痛,再转念的时候,发现背后的箭矢已经全部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鸦雀无声。
一瞬间之后,全城军民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雀跃。
“武神,他是武神下凡!”
“佛祖显灵了!”
“南阳有救了!”
“大唐有救了!”
只有乐山自己反应了过来,是佛祖舍利,是自己颈项上挂着的佛祖舍利再现圣迹,救了自己一命。
韦雪在乐山的怀里也惊呆了,本以为乐山已经身中数箭,但看到乐山居然毫发未伤,不禁转悲为喜。
巧的是,此时的南阳城墙上,正在帮助救治伤员的吴僧统也目睹了城墙外的一切。当射向乐山的箭簇全部停滞在空中的一瞬间,吴僧统仿佛看见万丈佛光挡在乐山的背后,千万双佛掌为乐山挡开了危机。
吴僧统呆立在城头上,自己修行已久,自以为是有佛缘之人,却也未曾见佛祖显灵,即便是在法雨大师身上也未曾见如此神迹,这位李乐山到底是什么人。
唐军顺利进了城,城中军民欢欣鼓舞。这城中断粮已久,粮草如久旱甘露。乐山又展露神迹,鼓舞了大家守城的士气。乐山和粮草一起被众人簇拥着,欢庆胜利,只有他自己还神情恍惚,魂游天外。
这天晚上,乐山和韦雪正在秉烛夜谈,一起经历了劫后余生把两个人拉的更近了。
“李大哥,这次真的好险!”韦雪的眼泪扑簌扑簌的落在乐山的衣襟上。
“怎么不叫我小叫花子了?”乐山亲昵的摸了摸韦雪的额头。
“小叫花子!小叫花子!”韦雪用手捶着乐山的胸口,娇嗔的说道:“够不够?”
“不够,你叫一辈子都不够。”
“那我们一言为定,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分离。”韦雪靠在乐山的怀里,声音变得有些迷离。
“绝不分离!”乐山紧紧的抱住了韦雪,低头吹熄了桌上的蜡烛,轻声说道。
乐山说完,韦雪已经娇羞地闭上了双眼,所有的思念、担心在这一刻变成了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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