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那个该死的dilf(6)
错过那次共同休假的机会,郝思加心中有愧。某天在白睿德家吃饭,他夹走所有绿色蔬菜,一点点吃掉。饭后看电影,白睿德拍拍膝盖,他也不闹别扭,安静过去坐好。
白睿德知道他排斥爱情片,特意选了合郝思加口味的惊悚悬疑。夫妻度假路遇杀人狂,标准B级片。郝思加平时最爱看这种,今天却心不在焉,视线不对焦。白睿德瞧出异样,问怎么了,不喜欢这部?那换一个看好不好。
“不用了。”郝思加磨磨蹭蹭,似乎想说什么,白睿德从后面搂住他,等他组织语言。
电影演到小夫妻开车上路,郝思加赶紧一指,对白睿德说:“他们度假去了。”
白睿德瞬间明白,郝思加还记得之前过年拒绝他的事情。他内心感动,却不改面色,向对方循循善诱:“所以呢?”
“我去年销过假,剩余的假期没作废,可以延到今年。”
“那不要浪费,休掉多休息休息。”
郝思加回头,拉长声音说:“你——没想法?”
“你想我陪你?”
“谁要你陪,”郝思加说完又后悔,明显有些失望,别过头装作不在意,“算了,我自己出去玩。”
白睿德问你去哪里。郝思加哽住,硬着头皮说你少管,我躺床上睡觉。
这张嘴怎么还是不肯说一句真心话,白睿德暗笑,说床上也有很多事情可做。郝思加不搭理,动作已然放松,挨到白睿德身上。
白睿德揉他脖子,看着郝思加皮肤颜色变红。
这么白这么薄,手指一用力就要弄坏了。
打那里,也总是很快红通通的。
手上力道加重,摸的位置变了意思,郝思加扭头瞪他,“你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的工作安排。”
白睿德贴近吻他,随后拿手机打开日程表:“我们来算日期好吗?我陪你休,一定能排出空的。”
这假最后休成了,白睿德抽出几天功夫,两人也没真正出去玩。跑太远不现实,家里那道红色门一开,全新世界。搞到后面,郝思加一边享受一边疑惑,怎么样样东西的尺寸都那么适合自己,问白睿德,对方一脸理所当然,说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平常看到适合你的就会买回来。
猫爱玩玩具,当然多多益善。
入春后,白睿德与边晔恢复邦交。边晔识相,说要请客吃饭,让白睿德捎上郝思加。几人在Sophia的餐厅坐下,一轮酒过去,Sophia看着郝思加,揶揄道:真好,回来了。
边晔笑两声,调侃白睿德是老房子着火。Sophia一外国人,听了摇头,说不对,Reid是老别墅。
行行。边晔乐了,说都不准确,老皇宫才对。众人一通笑。白睿德桌底牵着郝思加的手,全程没被甩开。
最近两人更进一步,白睿德常来郝思加家。郝思加独居的房子小,他也不介意,找个抽屉问郝思加能不能给自己用。一来二去,抽屉里多了他的私人用品:手帕、手表、皮手套。
彼此都在对方家中留下痕迹,白睿德来得勤快,后来连丁昭都有所察觉。郝思加没想瞒他,照实说了。不过他也有顾虑,白睿德做甲方,自己再服务迈赫厘总归麻烦,再加上他在文案组两年,无甚挑战,手头来来回回那些东西做得快吐了。正碰上丁昭出事调去BD,出于同情,他同意帮忙做了一次比稿,结束后,郝思加下定决心,和艾瑞克说自己也想过去。
组长震惊。他看出郝思加不是在使性子,认真与自己讲明理由:我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保持现状是安全,但我想跳出舒适圈,做点不一样的,BD比稿多,我想试试那里的节奏。
能迈出这一步,说明郝思加已在改变,不再拘泥于过往。虽然本人可能没这想法,但认识到现在,艾瑞克为他操心多次,早已当郝思加是自己半个不省事的弟弟,当然也想他好。只是郝思加走了,文案组少个支撑,客户那边免不了会有微词。
郝思加看出他的担心,说这样吧,有空我会接你这里的活,要实在有困难,你说,我尽量做。
嗐,说这些,你有主动能动性是好事情,想去就去呗,我不拦你。艾瑞克正要拍他肩膀,想到什么,手伸到一半收回去,结果对方看看,突然啪一声,和他很快击个掌,说了句谢谢。
*
进BD半年,节奏快,挑战多,要求极强的团队凝聚力。郝思加嘴上不表明,实际心中觉得部门氛围不错,Kate对他没有限制,一切以比稿成功为前提,他喜欢这个工作模式。
隔壁座位的丁昭也与过去不同,郝思加如今已能放心将自己的文案和创意交给他去卖。不过在他看来,丁昭有点过于醉心工作,他常常提醒对方除了上班,应在闲暇时分多出去玩玩,别老是蹲在自己楼上,工作来工作去,干嘛啊,想当程诺文二号吗?
说完觉得不妥,改口,谁当他谁倒霉。丁昭笑一声,安静两秒,说这周好像都没见到Reid的车子开来。
换郝思加沉默。近来白睿德似有心事,甚至会见他走神。郝思加问起,他说没有,只是工作变多,有点累。
郝思加立时警觉,说你前阵子去体检,别告诉我哪里出毛病了。
这句话让白睿德情绪又变低两分,他向来不太喜欢郝思加老提年龄的话题。郝思加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转移目标,去抓白睿德身边的人。
Sophia诚实,说我也不知道,但看他最近是不太对劲。
另一个笑得像只成精三百年的老妖怪,说这种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能多嘴呢?你还是亲自去问Reid吧。
又佯装恍然大悟:你现在不接迈赫厘,应该少听很多内部八卦。
郝思加回头去找艾瑞克,问迈赫厘是否碰上什么情况。组长知无不言,说:“算有,客户那边的事情。那天开会听他们说高层有些调动,顶上那个VP可能要回德国总部。虽然这种老外高管换来换去很平常,不过走了之后,CO2还能不能和迈赫厘续年框就有点说不定了——哎这事你该去问Ryan啊,他在第一线,知道得比我清楚多了。”
妖怪楼下抽烟,见郝思加气势汹汹冲过来,扬起笑脸:“八卦听过啦?”郝思加一团火直逼脑门,边晔点掉烟灰:“别气啊,八字还没一撇呢。总部那边是有这个打算,毕竟Reid来上海之前在欧洲和北美都待过,他要换个大区也不稀奇,全看他自己怎么规划。老实讲,我比你还想他留下呢,万一他真走了,换来个难搞的,我又要从头开始维护关系了。”
他不顾郝思加动怒,模样一派云淡风轻,“总之谁也左右不了他,你说是吧。”搞半天,白睿德藏着掖着的就是这件事吗。郝思加气得不轻,当晚去对方家里,两句不合开始吵架:你从来没想过告诉我。我是不是你在上海养的一个东西,你到全世界不同城市工作,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你到那里就能叫来玩一玩。所以你根本不在意和这个东西交代你的去留,包括你的计划和你未来怎么想。
白睿德冷静说可以了,思加,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自己,今天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件事。
是你让我这么想自己的!郝思加指着脖子上的颈环吼他:我他妈都戴上这玩意了,不就说明我对你感觉是不一样的吗?我明确和你说清楚,我和你的关系要么进一步,要么就到此为止。我要的是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的人,我是他、他也必须是我唯一的那个,我不想再做谁的其中之一。你要想回德国,随便回,走之前和我说一声,我不会赖着你,有空互相打包,把对方东西寄回去,大家谁也不欠谁。
世纪大战落幕,后续影响深远。一连多日,郝思加有家不回,成天留在CO2挑灯夜战,加班大户丁昭反复打量他:你被谁霸占身体了?
郝思加挥挥手,让他别问。
手机一片寂静。那次之后,白睿德一声不吭跑去出差,落地才发来通知,说想借这个机会让两人冷静一下。郝思加看了,白眼翻到后脑勺,白睿德每天发几条信息来问问他情况,他硬是不回,到后来,白睿德估计也有点不太高兴,信息浓缩成一条,也简短许多。
或许过段时间,一个字都不再发来,他们关系会慢慢变淡,直至成为不相干的陌路人。
想到这里,郝思加脸色愈发阴沉,用力将键盘按得噼啪响。Kate擡头望过来,无可奈何地说算我求你,你赶紧去看病好吧。
郝思加想说没事,张嘴气管堵住,连咳好几声。
这场病隔天就到,他回家体力不支,一开门就倒在地板上打冷颤。今年入冬,没人给他取暖。郝思加趴着晕乎乎地想,白睿德这次过去,会不会直接留在当地不回来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那自己那些东西怎么办。
……逞什么强呢,他只是不愿意被白睿德丢下。说起来,每次吵架他都只顾自己发脾气,反正到最后白睿德都会来哄他。
发火的时候,他讲话很不留情面,专挑对方不爱听的回敬。偶尔丁昭也会规劝,说我知道你只是图个嘴快过瘾,但同样的话说多了,别人都会进到心里去,你又不解释,时间长了,他自然会当真啊。
应该找白睿德好好谈一次。他不是气对方打算离开上海,而是气他不告诉自己。有问题为什么不一起解决?怎么,是觉得他没用,不配一起商量工作上的烦恼吗?
越想越头疼。带他看病吊水的丁昭见郝思加一脸苍白,说累的话你先睡会,这几瓶吊完至少还要两个小时。
郝思加时睡时醒,迷迷糊糊梦到白睿德在身边。他说头痛,那个人却没有动作。以前他这么说,白睿德听了总会帮他按太阳xue,按一会问好点没。他舒服多了,舍不得身后那个怀抱,就骗对方说疼着呢,继续按吧。
Reid。他拉住那人的手,稍微醒来一些,想起是丁昭在陪他,勉强睁开眼,却见白睿德湖水般的绿色眼睛正凝神望他。
姓丁的通风报信了。郝思加给朋友狠狠道谢。
白睿德风尘仆仆,看来是刚下飞机,他安抚躁动的郝思加,“别生气了,宝贝,你还在吊水,乱动待会该出血了,我们说说话好吗。”
“你舍得回来了?”
“不要嘴硬,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
“……你说。”
白睿德最先和他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做得不对。不和你说的初衷是不想让你担心,不过起了反作用。那件事我已经拒绝了,总部那边打架,想喊我回去站队,去了免不了一堆麻烦,还是留在这里做事自由,我这次特意过去就是做正式拒绝。”
他又道:“当然,以后就算碰上有利的工作机会,在做决定之前,我也一定会和你商量。即便真的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我也不会和你分手。无论是怎样的形式,我都想尽力维系我们的关系,我的计划里一直有你在。”
郝思加憋着一口气,不言语。白睿德捏他脸:“还有一点,不要再说你是什么其中之一之类的话了。全世界我都只有你一个,你就是那个唯一,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好吗?你要总是这么质疑我,拿这个来攻击我,我也会很受伤的。”
他摸到郝思加脖上那枚黑色的颈环,郝思加抖两下,顺从地躲进白睿德怀里:“……我也不好,那天太生气,说话过分了,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道歉的说服力似乎还是不够,他闷声道:“你罚我好了,我会认的。”
“要罚的,”
白睿德抚摸他后背,“不过不是现在,等你病好了再说。”
郝思加擡头看他,“要用力罚。”
这下真正消气了,他们靠到一起,温度上升,冬天恢复供暖。
往后,两人关系趋于稳定,偶有小波折也很快抚平。临近圣诞,白睿德准备回一趟慕尼黑,早些过年没回成,亲人挂念,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年底抽空回去看看。
他有意让郝思加一起,委婉提了。郝思加想了想,说年底CO2准备去冲绳,他可以翘掉outg,再添点调休,凑个大长假。
又对他挤出一句:我想和你一起去,行了吧。相较以前诚实多了,白睿德与边晔喝酒时谈起,脸上带笑,直把朋友看得浑身痒痒,大叹:“恋爱是什么机关枪扫射啊,管你二十岁还是四十岁,撞上了不仅智商负数,还赔一条命,也太不划算了。”
“输一点也没关系,在感情里本来就没人会永远赢。”
天呐!边晔假装捶胸顿足,说你糊涂啊。
白睿德被逗乐了,笑过后,他说:“是啊,我是不清醒,但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也很不错,你可以试一试,省得整天无聊没事干,只知道去惹思加。”我谢谢你。边晔即刻摆手,“我可不想找个人互生烦恼。不做赔本买卖,我的底线,再说本人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别说一个人,放下一整个太平洋都没问题。”
白睿德嘴角扬起:“那真可惜,你少掉烦恼,也少了很多快乐。”边晔也笑。多年好友,见解不同也无妨。快乐的事情那么多,前不久他做过另一场辅导,不清醒的人又何止眼前一个?
在爱河中挣扎的人排队都可以排去十六铺码头了,这么长的队伍,他没兴趣加入,还是做个旁观者有意思,就当连续剧欣赏。
反正不是自己做主角。他口味俗气,偏爱大团圆。老友这部快到结局,是时候转台,追下一部——程诺文,演好点啊。
边晔端起酒杯,和白睿德碰一碰,清清嗓子祝福朋友:“敬除我之外的所有输家。”
*
十二月,出发之前,郝思加问白睿德如何规划行程,特意问了他要去哪个庄园住。
白睿德有点不解,听完解释(“别人说你在德国是大地主”),足足笑了半分钟,说哪来的流言,我最多只有几套房子。不过我祖母在莱茵高有个酒庄,现在归我舅舅打理,以往每隔两年我都会去看看,这次也会去一趟,你想加入吗。
一听能大喝特喝,郝思加心动了。他原以为白睿德说的酒庄就是乡下种植园的两栋小楼,没想到飞过去一看,实足一座小型行宫,旁边大片田地树林还能骑马打猎。
白睿德介绍酒庄也会做旅游生意,接待客人住在庄园度假品酒。不过这次他回来,特意让舅舅空出几天,不接外来客人,好让他们尽情放松。
酒庄主年近六旬,与白睿德一样有双家族遗传的绿眼睛,体型健硕,由于亲自负责葡萄种植工作,终年日晒,人又黑又高。来迎接两人时,他看见郝思加,哎唷一声,对着白睿德叽里呱啦一通德语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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