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嬴政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却听不出半分笑意,“不敢说?不敢说就对了。”
他像是卸下了某种伪装,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与孤寂:“寡人今日说的这些话,不可传出去。本来,寡人想将这番话,说与李斯听听,看看他那颗七窍玲珑心里,有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主意。”
听到“李斯”二字,赵高心中猛地一跳。
只听嬴政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与审视:“可是啊……他可能很快就要迎娶王姑嬴卿了。到那时,他李斯,与楚系,不也成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么?寡人的剑,若是与寡人要斩断的藤蔓缠在了一起,那它……还是寡人的剑吗?”
车驾缓缓驶入宫门。
嬴政最后说道:“记住,今日之言,入你耳,烂于心。若有第三人知晓,你知道后果。”
“臣遵命!”赵高猛地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车辕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嘶哑,“若有半字泄露,臣甘受车裂之刑!”
车驾在咸阳宫前停稳,赵高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下,融入了宫墙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知道。
与此同时,廷尉府内,烛火通明。
新任廷尉李斯,正端坐于案前,审阅着一卷刚刚从送来的律法推行文书。
“廷尉,熊相邦到!”门外董余一声急促的通报,让李斯的手指微微一顿。
相邦昌平君?
他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李斯心中念头急转,立刻起身,快步迎至府门。只见昌平君熊启一身锦袍,面带温和的笑意,正缓步下车。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楚国贵胄之气,显得雍容而华贵。
“熊相邦深夜驾临,斯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李斯长揖及地,礼数周全。
“李廷尉不必多礼。”昌平君扶起他,笑容不减,“国事繁忙,你我何须拘于俗礼。听闻廷尉府的灯火彻夜不熄,本相特来看看,莫要因国事而累坏了身子。”
这番话说得亲切自然。
二人步入书房,分主宾落座。
昌平君目光扫过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赞许地点点头:“嫪毐一党牵连甚广,后续的清查、定罪,千头万绪,全赖廷尉拨乱反正。王上常说,得李斯,如得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此言不虚啊。”
“皆是王上天威,臣不过是奉命行事。”李斯垂首道,语气滴水不漏。
昌平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国中大乱初定,百废待兴。然,国事之后,亦有家事。朝局既已安稳,有些喜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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