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扶稳些……千万别摔着。”
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若是真能怀上龙裔,她在宫中的地位,便再也无人能撼动。
翊坤宫暖阁内,欢宜香的气味愈发浓郁,熏得人头晕目眩。
华妃靠在软榻上,双手紧紧攥着锦被,满心期盼地等着江太医,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不多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太医气喘吁吁地赶到,刚想在廊下整理一下褶皱的官袍。
颂芝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江太医,快进去!娘娘等着呢!”
江太医来不及多想,便被拉进了暖阁。
抬头望去,华妃斜倚在榻上,往日里凌厉的眉眼间竟透着几分虚弱,连周身的气焰都收敛了许多,反倒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江太医不敢多看,更让他为难的是,殿内并未设屏风,按宫规,太医诊脉需隔帘或设屏,怎奈华妃心急,竟未曾安排。
他只得无奈躬身,规规矩矩地跪伏在地:“臣江诚,参见华妃娘娘,娘娘圣安。”
“免礼,快诊脉!”华妃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已然没了平日的从容。
颂芝连忙上前,将一块明黄色的绸巾铺在华妃皓腕上,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臂,示意江太医上前。
江太医膝行几步,指尖搭上绸巾,凝神诊脉,片刻后,他眉头微蹙,收回手躬身禀道:“回……回华妃娘娘,”
他收回手,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娘娘这脉息平稳,只是……”
“只是有些胃寒,许是昨夜饮食不调,才犯了恶心。”
“你说什么?”华妃猛地坐直,锦被从肩头滑落在地,“胃寒?本宫晨起就吐,怎么会是胃寒?”
她抓过榻边的玉如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江诚!你再诊!仔细看清楚了!”
江太医浑身一颤,这才想起方才被颂芝拽得急,竟忘了先问症候,只凭着脉息便下了论断。
他慌忙再搭上去,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半晌才喏喏道:“娘娘……”
“确实……确实不是喜脉。”
“不是喜脉……”华妃喃喃重复着,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是被大雪压灭的炭火。
她忽然抓起手边的珐琅彩瓷瓶,狠狠砸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碎片溅到江太医脚边。
“那是什么?!本宫月月喝药,日日盼着,凭什么她们都能有,本宫就不能?!”
她指着碎瓷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尖利划破殿内的甜香:“沈眉庄有了,安陵容有了,连乌拉那拉氏都能怀上,凭什么本宫不能?!”
颂芝吓得跪在地上,连声道:“娘娘息怒,娘娘保重凤体……”
江太医更是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奴才……”
“奴才再开几副温胃的方子,保管娘娘舒坦……”
“滚!”华妃抓起案上的砚台就扔过去,墨汁溅了江太医一身,“若本宫一年之内还不能有孕,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是是是!奴才告退!”
江太医连滚带爬地往外走,袍角沾着墨渍和雪水,踏出殿门时,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扶着廊柱才勉强稳住,后背的棉袍已被冷汗浸透。
殿门刚关上,华妃便猛地抓起手边的珐琅彩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啊——”她嘶吼一声,随手扫落小几上的账本、茶盏,鎏金托盘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华妃歇斯底里地哭喊,泪水汹涌而出。
“凭什么旁人都能怀上龙裔,偏偏本宫不能?!”
她一把掀开锦被,起身将殿内的花瓶、摆件尽数推倒,精致的玉器摔得粉碎,往日里奢华的暖阁瞬间一片狼藉。
颂芝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能低声劝慰:“娘娘,您息怒,保重凤体啊……”
华妃却充耳不闻,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殿内欢宜香的气息依旧浓烈,可此刻在她闻来,却成了最刺耳的嘲讽——
她日日盼着有孕,喝了无数苦药,忍受了多少煎熬,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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