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合上时,油纸包刚好空了。
刘邦咽下最后一口狗肉,慢悠悠地擦了擦手。香炉里还飘着淡淡的烟,炖肉的香味混着檀香,在大殿里绕来绕去。没人敢皱眉——前两天就是这味儿,让几个“忠臣”掉了脑袋。
礼官抖开竹简,声音拉得老长:“奉天子令,录平逆功臣名录——”
话音一落,底下文武百官全都挺直了腰板。昨天还剑拔弩张的大殿,今天安静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谁都知道,昨夜抓了几个主谋,关进了大理寺。接下来是赏是罚,全看今天这一出。
樊哙站在前排,左胳膊吊着布条,脸色黑得像锅底。昨晚他一声怒吼冲进宫门,震得梁上灰尘直掉,现在却像个木头桩子杵在这儿,动都不敢多动。
“首功,樊哙!”礼官念到名字,声音都抖了一下。
樊哙刚要跪下,膝盖一弯就抽了口气。伤口裂开了,血顺着布条往下淌,在靴面上洇出一片暗红。
刘邦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下台阶,一把扶住他肩膀:“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伤成这样还硬撑?”
樊哙咧嘴想笑,牙龈都是血:“不跪不行啊,这是规矩。”
“规矩?”刘邦冷笑,“你要真守规矩,鸿门宴上早被人剁了喂狗。”说着,他一把扯开布条,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看见没?这伤是替我挨的。昨儿那些人想烧我未央宫,是你一头撞进来扑灭的火。”
满殿鸦雀无声。
刘邦回头对礼官宣旨:“加封武安侯,食邑三千户,赐长安城南良田百顷,再给一块‘宫门自由出入’金牌——以后进出不用通报,看见守卫直接踹门。”
樊哙愣住:“踹门?”
“不然呢?”刘邦挑眉,“你这种糙汉子,站门口等通传,不急死也冻出痔疮。”
底下有人憋不住笑,又赶紧捂嘴。
接着是夏侯婴。他昨夜掌机关、闭宫门,动作干净利落,连张良都说“如弈棋落子,不差分毫”。
刘邦没让他跪,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个玉匣子:“给你的。”
夏侯婴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玉印,雕工精致,印文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手一抖:“这不是传国玉玺?”
“假的。”刘邦咧嘴,“真的在我枕头底下压着呢。但这枚是我让人照原样做的,钥匙只有你知道在哪。往后宫中若有紧急调兵文书,盖这个印就算数。”
全场哗然。
这哪是赏赐,分明是把半个皇宫的命脉交到了他手里。
张良站在一旁,轻轻抚着胡须,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刘邦这是在立规矩:用命拼的,给实权;用心守的,给信任。两边都不偏,功劳才不会变成仇怨。
萧何低头记着册子,笔尖顿了顿。他知道接下来该轮到禁军将领了——昨夜换防的那批人全是沛县出来的老兵,一个个像铁钉一样钉在廊下,眼睛都不眨一下。
果然,礼官念完夏侯婴的名字,就开始点将:“王吸、召欧、陈濞……凡参与宫防调度者,各升一级,赏金二十斤,绢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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