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从演武苑回来,手里还攥着那枚五铢钱。他没回正殿,拐进了偏殿的议事角。风顺着窗缝钻进来,吹得案上一张薄绢微微颤动,上面画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线,像谁随手划拉的蚯蚓。
他把铜钱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但够脆。
“狗肉能换命,也能换消息。”
话音刚落,张良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走路轻,像是踩着棉花,手里托着一卷竹简,外头裹了层油纸,边角都磨毛了。
“您这话说得早了。”张良把竹简放下,“现在咱们是能打能跑能算账,可耳朵不够灵。前两天齐地报上来说粮价稳了,结果昨儿夜里樊哙的人抓了个私运粟米的贩子,一问,那边已经饿死人了。”
刘邦冷笑:“嘴长在别人身上,话还能编出花来。”
“所以得让咱们自己的嘴,吃得更香。”张良掀开油纸,露出里头一幅绢图,铺开时发出沙沙声,“我琢磨了一套‘耳目九脉’,专治聋哑瞎。”
“说人话。”
“简单讲,就是用狗肉当饵,把人钓成咱们的眼线。”
刘邦挑眉:“接着说。”
“第一层,设点。沛县、咸阳、洛阳,三大商道口子,驿站伙夫、酒肆掌柜、渡口脚力,这些人都爱打听事儿,也爱贪口好吃的。咱们不给钱,给狗肉——现煮的,热乎的,加辣加蒜那种。吃一口,报一条消息,系统自动生成债务协议,记在他名下,还不清?那就得继续干活。”
刘邦咧嘴:“这招狠,比收税还稳。”
“第二层,嵌人。”张良手指往下移,“诸侯封地那些小吏,品级低,升不上来,心里憋屈。咱们以‘赊账’名义请他们吃顿好的,签个协议,欠咱们一顿狗肉宴。以后他们每递一次情报,债就少一笔。不吃白不吃,吃了就得办事。”
“第三层呢?”
“出境。”张良声音压了半分,“北边匈奴、东边闽越,边境上不少汉人开的酒馆,打着家乡味旗号做生意。咱们派人过去,专做狗肉锅,火候讲究,味道正宗。客人一多,话就多。哪支部队调动,哪个官员赴任,喝高了全往外倒。咱们的厨子一边炖肉一边记账,消息连夜传回来。”
刘邦盯着图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你这是把饭桌变成战场啊?”
“饭桌最安全。”张良淡淡道,“谁也不会防一碗汤。”
“那钱从哪儿出?”
“鸿沟支付接口走账。”张良翻开竹简背面,“每一笔狗肉支出都标为‘民生慰问专项’,财务归大司农署管,但触发权限在我这儿。只要线人上传加密密文,系统自动结算,没人能改。”
刘邦点头:“行,这玩意儿干净利落。不怕中间截胡,也不怕赖账。”
正说着,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咚咚砸在地上。
樊哙推门就进,铠甲都没脱,肩头那块淤青还在,脸色有点黑。
“陛下,听说你要抽走我的人?”他站定,嗓门震得梁上灰都快掉下来。
“不是抽,是借。”刘邦靠在椅背上,“而且只借十个。”
“穿云卫一百个,你现在要砍掉十分之一?”樊哙瞪眼,“他们可是拿命拼出来的!”
“命是要拼,但有时候拼对地方更重要。”刘邦慢悠悠掏出袖子里的小油纸包,没打开,就在手里捏着,“你知道为啥我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会打仗,是因为我知道谁在背后骂我。”
樊哙愣住。
“你的人,现在是刀。”刘邦指了指张良的图,“我要让他们也当锁——守三处暗渠交汇点,那是情报中转站。不露面,不出战,只护码。每天换口令,解密钥匙由今晚狗肉灶里的火候决定——几成熟,对应第几组密钥。”
樊哙皱眉:“这么玄乎?”
“越土越安全。”张良接话,“没人会想到,一道菜的火候能解开军情密报。”
樊哙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茧,又抬头:“你确定不让他们参战?”
“确定。”刘邦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他们是隐形的墙。敌人看不见,但撞上来,立马就知道疼。”
樊哙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头:“行。我亲自挑人,都是闭眼都能听出同伴呼吸的主儿。要是出了岔子,我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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