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走下台阶,在顼元面前屈膝下拜,第一次完整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顼元深瞳注视在她身上,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瞳孔逐渐放大……
“臣妾愿与皇上就此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夫妻情分,也不再踏入皇宫半步!”十七深深地朝顼元磕头,一字一顿道,“求皇上恩准!”
顼元的心隐隐作痛,他停驻十七身上的眸光深处都是悲哀,从前从来没有显露过的伤怀现在一览无余。
顼元滚烫的喉头一动,难过道:“……你竟然是这般怨恨我吗?”
十七擡头,杏眸直直凝视他,她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滢润的泪珠,她痛,她苦,她忍受太多太久,她无法言喻的失望满盘溢出,融成一句,“情爱本就容易让人怨恨,我和你,都是人间常情。”
顼元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他很想伸手摁住她的双肩把她再一次抱在怀中,但她却想意料到他的举动一般盈盈再拜。
“我与皇上本是夫妻,应该恩爱同心,可是岁月绵长,抵不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恳请皇上能还我自由之身!”十七闭上眼睛,一簇泪珠落到冰凉的地面,她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染上哽咽道,“我本不是笼中鸟,自小便不爱循规蹈矩,可皇上终归是皇上,我们本就不是良配,何苦为难彼此!恳求皇上放我离宫!”
他们终于还是躲不过宿命,即使他们为对方付出的这么多,还是敌不过猜疑,失望,怨恨,致使佳人终成怨偶。
顼元哽咽难鸣,悲痛缠身。
半晌,他艰难开口:“你出宫之后,会去哪里?”
她道:“你不必问,也不必寻,天地之大,只要你能让江山太平,我就能四海为家,无惊无险。”
顼元不曾想到,他们走到最后,她还惦记着他是那一国之君,他肩上所负的重担。今日别过,他于她,不再是夫君,而是高高在上,不可近处的皇上了。
大雪纷飞,风劲且哀。
除夕前,十七收拾行囊离宫。承干宫里,宫人们抱着哭成一团,他们对十七的不舍,比之天地,十七无言以对,一一拥抱作别。
小茹和十七缘分最深,十七要走,小茹却一步都不出房间,她无法接受亲眼看着十七离开的背影,毕竟对她来说,十七可是她的亲姐姐啊!十七走了,她没有留下来的期望,却也走不成,姐妹分离,小茹如何能不哭?
十七站在小茹的房门前,一声叹息之后,她道:“小茹,我走后,你会去宜嫔那里侍奉她,不会遭到任何人的欺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待你够岁数出宫了,我就到顺贞门接你。”
一句话说完,房里的小茹立刻放声痛哭,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把承干宫落得更加伤感。
这时小路子带着离宫马车到承干宫门前,他小碎步走到十七面前,跪下拜倒:“奴才承蒙俪妃娘娘照顾多年,心中感激无处报答,还请娘娘受奴才一拜!”
“起来吧,现在我是王姑娘,你拜我的话,我可是要折福的。”十七在一片悲切里勉强逗趣,然后声一沉,珍重叮嘱道,“你是皇上的身边人,记得好好照顾他,按时三餐,冬冷添衣,都要记得。”
“奴才万万不敢忘!”小路子再次磕头,才起身道,“娘娘还没出皇宫,那都得叫您娘娘的……娘娘,时候不早了,该上轿了。”
该上轿了……她也该走了……
皇宫巍峨依旧,只是不再有这位俪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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