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堂堂,气度与郝诚截然不同,向他们略施一礼,接着引他们向内走去。杜洺澄知道有些大家族颇为讲究,粗使的下人与主子贴身使唤的下人选人完全不同,他们也不做同样的事。主子身边的有些下人甚至抵得上半个主子。她五师兄家就是这样,只是杜门是武林世家,从不讲究这些,连仆从统共也都没有几个。有些都年迈体衰,做不了什么也都没有辞退,准备是为他们养老送终的。
书生和三妹倒是没见过这种架势,书生还持着一股文人傲气,故作镇静,三妹却按捺不住好奇,四下扫视后,又对着那新的家丁注目不已。心说,他怎么那么好看,比村中的李蒙可美得多了。李蒙是她同村中年轻男子的佼佼者,仗着自己相貌并看不起三妹,此时三妹想到了他禁不住撇了撇嘴。
“各位,且在这里稍候。”那家丁将几人引到了一间屋内,这屋子有他们船舱两个大,屋内正对门口摆着一张大桌,桌两边放着暗红雕花木椅,顺着两边墙壁顺次摆着各三张一套的雕花木椅,配得茶桌,桌上的新茶还在氤氲冒气。杜洺澄当先走入,坐了客座首座,书生和三妹互相看看,也跟着她顺次坐了。坐下再看,这屋内布置典雅,主座背后挂着一幅水墨江山图,笔法工整,正是名家薛缇的手笔,市价不菲,不过杜洺澄并不喜欢他的画,他虽多作山水图,但笔法太过工整,少了山水画该有的写意留白,倒是他不常见的几幅花鸟,因为色彩瑰丽,描绘细致算得上佳品,可惜传世甚少。杜洺澄转身拿起茶杯,那茶杯可是兴窑的精瓷,虽无任何华丽的釉彩和造型,但难得触手细滑,犹如掠水。三妹也端起茶杯,高举过头,光照之下那茶杯现出犹如肌肤血肉的絮状纹路,三妹心神被夺,目瞪口呆,将茶杯依旧捧在手心,却忘了喝。书生倒是啜了一口茶,因他当先闻了茶香,知道不是平时喝的普通茶叶,却也没料到入口依旧惊艳,终究难以形容那股先苦后甘的口感,仿佛眼见了那一片茶叶由一只绿苞经春风软拂,春雨轻刷,终于缓缓舒展开来,褪尽青涩,现出嫩而亮的惊世之貌;仿佛是鸿蒙初开之时,仙人睁开的眼睛,之前亘古种种一齐在眼中迸发,终于在一片混沌之中形成了这个世界。
正在此时,门外走进一名老丈,这老人须发皆白,却身形高大,颇为魁梧,面色也相当红润,他向诸人连连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来晚了。劳各位久等了。”说完在主座前站定。客座几人早起身相迎,对老人回礼。
老人伸手请他们入座,自己也坐下了,三人这才重新落座。
“各位样貌不俗,想来必是身怀绝技,我家主人檐下门客众多,总会有人与几位志同道合,不知几位平时作何营生?”
三妹虽然是个直爽人,却不知此时该如何答对,张口欲言,看看书生却又住了口。书生却像被问住了,眼珠连转了好几转,最终眼观鼻,鼻观心垂下了头去。杜洺澄见两人神色各异,心中奇怪,转头对老丈道:“老人家有礼,您家主人是吃了我们三妹捕的‘乌金’,觉得口感非凡,这才请我们上船的吧?”
老丈竟被问住,一时语塞,停了半晌才道:“有这等事,我却不知内里细节,好教各位得知,我乃是专门为主人延揽能士的,今日他们教我过来相看各位,考校你们的本事。”
杜洺澄到底出身高门大户,一听他说就明白了,一定是仆役众多传话传岔了,是以一拱手道:“那老丈可不必费心了,我们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身怀绝技的只有这位。”说着一指三妹。
“那好那好。”老丈一径说着,向门口的仆从招招手,早有一位伶俐小厮捧着一大厚本走上近前,恭敬展开,又递给老丈一支笔后,恭敬侍立在侧。老丈提笔在本上边写边说:“因捕‘乌金’而入选……”说着擡头看看三妹,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芦。”三妹应声而答,说完又觉得被无端端写在本子上有点不妥,心下惶然,却又不敢对这老丈出言阻止,转头看看书生,又看看杜洺澄。
书生起身一揖对老丈道:“老人家,我这妹妹家中尚有老父,没打算做您家的食客。”
“哦?”那老丈耸了耸眉毛,“然而你们都来了呀,既领了我们主人的见面礼,便该当留在此处,我们家主对待食客极尽礼遇,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呀,你们居然要推辞?”
“不过,”老丈看看他们,目光和善,“即是父亲尚在,还是回去服侍的好。”
杜洺澄与书生均是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松了口气。那老丈自腰间掏出一块雌黄,将三妹的名录抹去了。
正看着,门外又进来一名小厮,进门行礼,立定道:“伍先生请各位到上面。”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