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觉得那么生气了,倒是露出了笑容,道:“方才他们问咱们买鱼,我想这机会难得,赚他们点钱,便下水帮他们抓了几尾,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抓了四尾‘乌金’,谁知他们不识货,只付了一吊钱。”少女竹筒倒豆,前因后果都讲给了杜洺澄。
杜洺澄听到‘乌金’二字便瞪圆了双眼,只待少女讲完连忙接到:“四尾‘乌金’?那是极为难得的了,你用了多久时间,单就这份际遇也不只一吊钱了吧!”
少女一见遇到了知音,连连点头。
“那……”杜洺澄与少女还待再说,忽然瞥见书生一脸懵懂,便转向他道,“‘乌金’是咱们江城独产,因其不爱群居,聚则互相撕咬不止,也因此肉质鲜美,不可与其他淡水鱼同日而语,江城贵族都以食‘乌金’为风雅乐事,取其消弭戾气、压制兵戈之意。每年此时,又是‘乌金’交配的季节,母鱼挂子,公鱼正健,若能得一双,则取公鱼之腹、母鱼之子制汤,汤味鲜美,黑中带金,金中浮白,故名‘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是江城名店‘临水照江’的招牌。”
少女听她如数家珍,脸上泛起的笑意再也遮不住,拉着她手道:“就是这样!你说我这四尾值多少钱?”
杜洺澄刚张口还不及说出来,少女忽听身后一人道:“我奉上十两白银,请姑娘再为家主捕上四尾如何?”
三人循声看去,是一艘小艇,艇上两人,一人划桨一人端坐,说话的正是这个人,待到了近处,看出这人是个形貌单薄的中年男子,留了一撮山羊胡,虽然正襟危坐,也不甚堂皇。
少女见他故作正经的样子,费了好大劲憋住了笑。
书生起身挡在了两个姑娘身前:“这位先生,请问您家家主上下?”
“哦,我们乃是晋城郝家,家主郝连城,方才对姑娘多有不周,家主特意交代小可非得向姑娘诚意道歉,方不埋没姑娘的一番好意。”
“这……”书生见他神色殷切,只好让开了,一面观察三妹的神色。三妹倒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也不扭捏,痛痛快快地站了起来,道:“‘乌金’可遇不可求,方才我侥幸补了四尾,恐怕运气也到了尽头,也是你们今日口福如此,银子你们且拿回去吧,姑娘今日晒网了。”
杜洺澄听了点了点头。
书生不想惹事,看看来人,又看看三妹,却又做不得主,张了张口,也只得默不作声。
那艇上男子却好像料到了三妹会如此说,笑着摇摇头道:“姑娘今日晒网,总不至于日日晒网,小可明日再来拜会,希望姑娘不要厌烦。”说完也不纠缠,便指示划船之人转而回程,向大船划了回去。
书生目送他们走远转身问三妹道:“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三妹白了他一眼:“谁还不会拿乔,不过没料到他们这么禁不住,想来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要我去捞鱼。”少女颇有些悻悻然。
“我倒是觉得,”杜洺澄轻轻拍她肩膀,“他们明日还真的会来。”
少女对着杜洺澄笑笑:“他们爱来不来,明天反正我不在这里等他们。”
杜洺澄点点头:“正是这样,若再教他得了逞,反倒叫人瞧不起了。”
杜洺澄名门大户出身,一味逞强好胜,这话听在三妹耳中,倒有些不是滋味了,只见她神色黯然,转身去解缆绳。
书生见三妹真要解船就走,连忙叫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要走了,些许委屈都受不得,又不是神仙皇帝,谁要供着你呀?”这一句话音刚落,三妹立时收住了步子,俏脸一板,杏目圆睁,正要发火。书生连忙摆摆手道:“似他们这般前倨后恭确实可气,但人家面上也都很客气,哪里又让你下不来台了?咱们也都不是什么上等人,怎么就不能收敛脾气,这行走江湖不过互相行个方便。”书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两个姑娘的脸色,见两人神色逐渐和缓,又接道,“想来那人回去少不得被主人为难,都是办事的,互相为难做什么?”
杜洺澄点点头:“你这么一说也是这个道理。”
书生见她心思活动,又笑了:“再说,看他们气派如此,又在此出没,难保不是参加花笼大会的,咱们与他们结交,也说不定能去花笼大会了。”
杜洺澄经他提醒这一层,神色一肃,又看了看三妹道:“虽如此说,也要看三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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