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索虽然粗大,但杜洺澄用了巧劲却也容易解开,只是解开之后,须得慢慢放下去,才能保证小艇不会因为撞到大船,或是猛然落水发出声响而被人发现。
此时四下无人,杜洺澄正好身凭船栏手曳绳索,将小艇一点一点的放下去,船身既高,光线又暗,杜洺澄心里紧张浑身用劲,不一会儿就汗透衣背。
正在全神贯注放艇之时,忽然听见甲板那头一阵嘈杂,似是有人连连喝彩,瞭望台上的人身居高处看得清楚,一边看一边讨论,因为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今日兴致好高,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他无事放歌了。”
“公子为人风雅,他的一曲可顶的上寻常的百首千首。便是咱们中嗓子最亮的也及不上他。”
“咱们唱的不过下里巴人,你且看公子不仅唱来,一会儿还会走桅杆,我跟公子时间不长,只听老人儿说过,那场面怕是比你们船工放帆时对歌还好看呢。”
“那是自然,公子是什么身段?”
几人在上面对着钱应品头论足,杜洺澄一听,他今天兴之所至,竟然要在甲板桅杆上唱歌,他上了高处,可不是一眼就扫见自己了吗?想到此处,赶忙趁乱将小艇又多放了一段,耳边听得嘈杂声渐减,却有一个歌声响了起来。
“夜阑风雨至,何处不涟波——”
声音清越,夜空中压过了众人未息的吵嚷,压过了行船发出的杂响,甚至压过了轰鸣的风与浪。一切人间的声音都减小了,仿佛身体随着那歌声飞起老高,远离了一切俗音,在云天高月之间,只有旷静的星空与孤月相伴,耳边唯余仙音袅袅。
与初灵璧的明媚脱俗不同,钱应的歌声似与夜伴生,总是让人想起夜中的旷寂景色。杜洺澄眼前又现出他衣带凭风,神思孤寂的神态,果然见过的人难以忘怀,又不禁痴迷。
杜洺澄耳边听着钱应的歌声,渐渐不再紧张,一心一意地放着小艇,只盼不再横生枝节。
便在此时,瞭望台上的人忽然向他招呼:“哎——上来看看!公子要上桅杆啦!”
幸亏光线暗淡,杜洺澄又在阴影之中,她手把绳索转身向上答对道:“好极好极,待我把这绳索紧一紧。”瞭望台上的人急着看钱应表演,也就不再理她。
杜洺澄蒙混过关,长舒一口气,一面再放小艇,一面注意桅杆上的动静。
许是钱应花活不错,甲板上瞭望台上的喝彩声接连不断。隐隐听得,钱应歌声渐上高处,杜洺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手下也就不由得加紧了动作。
50、日月同天凭海阔(5)
钱应酒后,胸怀大畅,与几位金主分别之后径直走上了甲板,他从前在码头常见到船工放帆,攀在桅杆上对歌,觉得歌声在高处向远处传播特别有一股水浪远播的气势,自己便也学着唱,第一次便得了满堂彩,心中再有苦闷不解、胸怀大畅之时便都愿意在不瞬舟上攀桅杆大唱其歌。倒不为了现艺人前,反倒是旁若无人自抒胸臆。
他在船头唱了一会儿,又信步走到了桅杆之下,伸手攀住缚帆的绳索,脚下一顿跃到了撑帆的横杆上,最低的这杆又粗又长,离甲板也有一丈有余,他轻轻跃上,矫如飞鸟迎风,夜风盈襟,他灰色的绸缎长袍烈烈飘飞,整个人仿佛一面旗帜。
观看的诸人莫不为他大喝其彩,钱应却将旁人视若无物,只一心缓缓唱着。
“夜阑风雨至,何处不涟波。
浩水不知因,从旁故起落。
载叶欲善身,奈身落水何。
精卫心中事,更与何人说。”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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