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脸上红殷殷的全是蛇血,喘回了气,回头看时,那蛇七寸之上被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王生手执匕首正站在一旁。
毕宸冲他点点头,算是领了救命之情。王生看了他一眼,又回眼看那瘫软的蟒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匕首衔在口中,伸手向那蟒蛇伤口中掏去。
60、千丈涌不涤殇(5)
毕宸心生好奇,关照了一眼杜洺澄,见她也颇欲上前,便携了她手一齐上前,但见王生掏了一阵,双手捧出了一颗绿胆,有拳头大小,晶润如碧玉,王生如获至宝,以匕首割断了胆管,将那胆囊握在了手中,另一只手自怀中摸出一条手帕,以手帕包了,提在了手中。擡头看时,毕宸、杜洺澄相顾无言。
王生笑道:“方外之地,多有奇物,蛇胆本就可入药,这蟒在这荒岛之上所食花草皆与我中原不同,所生药力或许也多有不同,待我炮制了,咱们吃了补身。”
毕宸与杜洺澄跟着点了点头,并不能确然理解他手中蛇胆的价值,也并不是太想吃,不过不想拂了他面子假作迎合而已,心中都暗自在盘算到时如何拒绝他。
三人各怀心事,也都没有人提起话头,就这么默默走着,又回到了营地。
王生自然也是不会主动提起拔营的事,只看了看毕宸眼色,见他默默无语,便与两人打了个招呼,自去海边清洗蛇胆。
杜洺澄看看毕宸,想了想问道:“师兄,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宸见她忽然严肃起来,也不敢怠慢,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由不得陷入了沉思。
想了好一会,毕宸开口道:“我倒不如给你讲些从前的事,也许能令你想起过往。”
杜洺澄此时一派天真,最是爱听故事,是以连连点头,就地盘膝坐下了。
毕宸也在她身边坐下,耳边听着絮絮波涛,身畔拂着缕缕海风,思绪渐渐飞驰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时杜洺澄还是个黄毛丫头,几个师兄弟入门时她都在师父身边,大家便自然都当她是师父的女儿。直到有一天几个师兄弟在一处吃饭时,二师兄问了一句:“师妹是大师父的女儿还是二师父的女儿呢?她娘又在哪里?”几个师兄弟听了不免语为之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当时还是三师兄精灵古怪,大家各自沉吟之时,只有他接道:“师妹面容俏丽依稀像是二师父的样子,但我瞧着大师父却更偏疼她些,就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的闺女,师父从未引见师娘,恐怕……那个……我们还是不要乱猜。”
几个师兄弟各自点了点头,年纪小些的自然是不懂,不过人云亦云,跟着年长的师兄们缄口不提了。
待杜洺澄年纪大些时,师兄们都心疼她没有娘亲,人又不似一般女孩儿扭捏,常常带着她出去玩。
毕宸在家最为娇惯,在杜门住着习武时,就常常仗着小聪明糊弄师父,下了课便偷偷跑出去玩。那一日,他吃过晚饭,答应了师父们自去复习日间所学,实则翻墙去了夜市。
那一日江城鱼龙光转,街市上一分的市井烟火,一分的琳琅满目,一分的花灯如昼,一分的月上柳梢,再有一分的心如鼓蚤,实在是五分的刺激。他在家被父母管得严,自然少有机会出门,但在杜门住着时,却偷跑出来过几次,这样的江城夜市倒也不能令他十分动心。早有些看熟了的味道,刺激便也寡淡了许多。
他在街头闲逛着,对那街景也是一半激赏,一半厌倦,心中空空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站在最热闹的市中,却不知道为谁喝彩,为谁欢笑。
那一时,便有个人狠狠撞在他背心,若是他全神贯注,本不可能被人撞到,但那时他失魂落魄,便被人装得向前一个趔趄,回头看时,却是个豆蔻少女。那时毕宸也不过是个总角少年,总是身量高些,也脱不了一股稚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能够为一个女孩那般心跳如擂鼓。即便是多年之后,他都已经忘了女孩的样子,却仍旧能记得那浑身僵直,脑中如爆炽光的感觉,眼前唯余那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只想问她一句:“你还好吗?”却又不能开口,害怕唐突了佳人致使再也不能这样看着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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