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征询了你这四位师兄的家长，派出的人连夜赶回，我至今晨方才得到最后一个消息，这才赶来见你，你的几位师兄确然是都得到了家长的首肯，那么我便也许你与他们同去，否则，他们中但凡一人未曾说实话，我今日也是不会让你们出发的。”
毕宸听父亲语声和缓，倒并不是要阻止他们，便慢慢擡起了头。
毕超群两鬓星星，虽依旧风采卓然，但皱纹不知何时变得深了些，毕宸心里一酸，也怪自己平时老是惹父亲生气，他一发起火来就不敢照面，竟不知父亲何时老成这样。这样想着，毕宸又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地说：“我们昨晚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出发，父亲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毕超群笑着叹了口气道：“我早知道你们这件事一定要办，若要向你们摆些困难，你又要嫌我絮烦。只是，当年你父亲我若是如你们一般一意要与太岁门为敌，便不会有你和你母亲的今日，我茍延残喘将你养大，却终于难逃这一劫。唉……”毕超群些许自怜些许自伤，脸上却始终无力地笑着。
毕宸见他这样，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掌，他手掌依旧宽大温润，骨节却硬了许多，微微地发抖。
毕超群深吸了口气道：“此去你且多加当心，太岁门成势这些年早不是为父纵横江湖的年月，他们势头既强必然是有其独到之处，你们五人须得多加小心，不可掉以轻心。”
毕宸连连点头，将父亲的嘱咐记在心中，想来祖父当年被太岁门算计，父亲心中早埋藏下仇恨的种子，却不曾向毕宸透漏半点，实是一位有担当的好父亲。他自己被蚀骨仇恨所折磨，今天还能送爱子与太岁门对抗，心中滋味自是不太好受的。毕宸心中越发惭愧，对着父亲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毕超群点点头道：“你心中所想我自是明白，当初若非有你母亲，我也是会义无反顾去与太岁门对抗。今日你就当是替为父上一趟战场，即便是太岁门因此找咱们几家的麻烦，也必然让他们讨不到好去。”
毕宸一听父亲的话头觉得有些不对，母亲当日再三嘱咐他不可透漏自己知道家族旧仇的事，怎么父亲竟好像知道了。
毕超群如何不知儿子的疑问，他点点头道：“你母亲对我向来是无有隐瞒，咱们与太岁门的旧仇，你知道也好，然而旧仇毕竟是旧仇，这一层在我这里早就过去了，你便不要带着多余的想法与太岁门对抗。”
毕宸听到父亲如此说，心中竟有一丝异样感觉，仿佛方才曾有的恐惧、不安全然消失了，心中空空，只有父亲的这句话荡然回响。
毕超群没有注意到儿子出神，他反手捏住儿子的手道：“我说的话你一定记住。”
说完他起身走开床边，略略迟疑了一步，便大步走了出去。
毕宸手中一空，心里却变得沉甸甸的，他怔怔看着自己双手出了会儿神，二师兄来叫他便只好收拾心情，与师兄们出门上路了。
80、虽千万人吾亦往（10）
几人出城之后专拣僻静小路骑马急行，几个男人也不怕错过宿头，连午间也顶着日头赶路，只一日间便快到了花笼大会所在之处。
这日夜间，师兄弟五人夜宿林中，篝火旁围坐。跳动的火焰将林中峥嵘树影映照在几人脸庞之上、眼瞳之中，几人神色明暗不定。
沈啸至将剑自腰中解下，以手轻抚剑身道：“咱们权且扮作寻医问药的富商，经人介绍来到花笼大会，寄望找到一位能医家人怪病的神医，无论价钱，但病人情况只能见到医生才能透露。大家说，如何？”
苏起玩心大起道：“自然是好，我最爱装神弄鬼了。”
沈啸至白了他一眼接着道：“太岁门的手段江湖上广有传言，你我年纪尚小，还上不得太岁门铲除或拉拢的名单，但它的厉害可万万不能小觑了。”
李方听了沉吟道：“师兄提了几次太岁门伎俩龌龊防不胜防，我却未曾听闻他们究竟如何对付江湖人士，排除异己，师兄为何如此小心提防？”
沈啸至摆摆手道：“你出身行伍，父亲在朝为官，本就浅涉江湖，平日又潜心兵法，自然是对江湖上的传闻知道的少，这太岁门行事确实是诡异莫测，算计人心出神入化。”
李方虽然尊重师兄，但心中却颇为不以为然：“朝堂之上也颇有党争倾轧，今日同座宴饮之人，明日举家株连无幸也是有的，严刑酷罚以儆朝野，时人自危也属常见。难道那又会比战场之上真刀真枪的拼杀，残肢飞溅的场景更酷烈？”
沈啸至点点头道：“师弟说的不错，这太岁门安行卑鄙龌龊之事，暗改武林格局，对于异己之人所行之举，只怕与你所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