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了,是杜姑娘说她记不得事,我才说让你来试试,或许治得好呢?”
阿忆却想了一想才道:“谁说我没试过……”说着脸上笑容也缓缓褪去了。
钱应收回了话头,扫了一眼杜洺澄伸手请道:“先润润喉,我这就要开始讲了。”
杜洺澄一早醒来对今日之前的事已经全无印象,听他们所说一切不仅全无认同,也全无所感,但还是听得出阿忆那句“谁说我没试过”中的落寞之感,心中莫名一悸。
钱应目光在桌上转了几转,终于停在自己面前的一杯茶上,那茶水本来平静如镜,在他注视之下竟微微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我要说的是一个武师的故事。”
阿忆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皱,但并未开口。
杜洺澄没头没尾来听故事,不过是个陪客,除了暗中观察,便只有礼貌地听下去。
钱应目光如水,语声也毫无波澜:“这位武师那时才不过十几岁,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别的人不过是躬耕田产,他却已经在乡间开起武馆,薄有威名。他自小在家中被父母寄望甚高,现在更是被十里八村封为英雄侠客。他心高志大,觉得既被人称为侠客总不该一个侠友也无,便一心想入武林闯些名堂。他并非门派中人,师承无名之人,本来是没有进武林的门路,不过他仍旧去乡离家,只身来到近左的城镇寻门派以期投靠。可巧真有一家富户每年招募武师,他听说这人财大势大,也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既然他有招募,何不去试一试。这位武师自到了这锦绣都市便不停感慨,竟不知世上有如此繁华之地,不住倾慕,他填了名簿,不久就从客栈搬到了富户的揽才别馆,馆中能人异士既多,又是好吃好喝、高屋大场,简直是想都没想过的好地方。但也有不那么习惯的地方——大家彼此也不似乡党那般热络。他虽不习惯,好歹不影响吃喝拉撒。他们日日按主人要求比武,好些功夫不济又不听话的渐渐也见不到了,还亲眼见过人请辞,也渐渐有了些互相照应的朋友。他想在此能谋得一份营生虽然锦衣玉食,却也并不如家中自在,倒也有些想走,正日日游移不定,他弟弟前来报丧,武师听说心中难免愧疚,也许自己好好在家,父母便不会因思念自己常年积疾,以至故去之前都未能守在他们身边。弟弟从小不被父母看重,却事父母至孝,简直比他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想到此处便打定了主意要辞去此处营生与弟弟回乡为父母守孝。”
阿忆听了半天他平淡如水的讲述竟至神态昏昏,几欲睡去,只好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提神。钱应便也在此时口渴,呷了口茶,阿忆便插言道:“这位武师功夫定然稀松平常,讲来讲去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钱应茶在喉中,只点了点头,扬眉咽下了茶水这才开口道:“你一个听故事的自然渴盼惊心动魄,然而故事里的人,却个个盼着自己平平淡淡。”
阿忆冷笑了一声:“这人便是不甘寂寞,否则何至于去家逃责,连父母最后时刻都不能守在身边。”
钱应微微摇头道:“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阿忆噘嘴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便是终身守在家中,又怎见得广厦万千,江山如画?”
她这话本来颇有豪气,但联想她目不能视却说出“见得广厦万千,江山如画”,不知道心中如何的向往,又如何的凄惘。钱应神思不属,大家一齐静默了片刻。
杜洺澄低声开口道:“这位武师本可一边事父母至孝,一边游历江湖,可惜世事无常,这才有了一段悲剧,难道这其中有谁错了吗?”
117、虽千万人吾亦往(47)
钱应拉回自己的思绪,默然一笑,缓缓开口道:“是极是极,说来说去不过是造化弄人,既已如此何必徒增悲戚。”
阿忆撇撇嘴巴,不以为然道:“无能者才感慨造化弄人,强者自该逆天改命。”
钱应转向阿忆,一脸的饶有兴味:“阿忆妹妹志高逾岭,令我等汗颜。”
阿忆脸上有些不自在,自己开解道:“什么哥哥妹妹的,咱们在这吹牛自然容易,别人的命运岂容咱随口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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