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淡然,道:“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放过我呢?文彦,帝王近臣自来难得善终,你要谨记。”
天下大安,秦北这样的佞臣,便再无存在的必要。归隐最好,只是楚铮不会放任她天高海阔。倒不如做个局,隐了去,也好过重蹈覆辙。至于秦家,生离终是好过死别。若说有憾,便是不能亲眼看着施颖嫁入端木家了。
自怀中取了半纸信笺递与沈文彦,道:“这是半纸卖身契,待事成,会有人将另半纸的下落告诉你。你拿着这两纸去,便能消掉青文的奴籍。”说到此处,她微顿,问:“其实你与陛下请一道旨意,这件事即可办妥,又何必舍近求远,受我胁迫?”
沈文彦苦涩道:“青文蒙萧家大恩,曾有毒誓,非弃不离。大人,沈某年近四十方才有了知心之人,不敢硬来。”
千金易得,有情难寻。萧青文能有此姻缘,秦嫀心中宽慰。她并不担心此事被楚铮知晓了会如何,左不过他将沈文彦打一通,不会要命。他待他的心腹,素来宽容。
阴雨连绵,下的人心中沉闷。她拿出早已书好的信,递给沈文彦道:“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明日午时,叶水河畔,你记着无论如何不能叫他落河中寻我,否则此局必破。”
沈文彦接了信,点头应承。
秦嫀低头看着空空的双手,一时间思绪重重。离别、重逢,重逢、离别,缘分使然?天意使然?一声长叹,轻轻浅浅,消散于风中,好似错觉。
回身漫步廊下,只觉这一段路越发长了,走了许久都看不到尽头。深情如何?寡情也无妨。她携恩怨情仇而来,能与他的,只有那么多。若说不信,是妄言。若说信,却又不能全全相托付。
长廊寂寂,枯坐至天明。晨曦微光,雾霭朦胧,她褪却绯色官服,择了一套滚着银边的墨色常服,而后阔步走出枭卫府,就好似奔赴既定的宿命。
京郊之外,叶水河畔,她曾与他在此断义,而今日要断的,是牵扯两世的情。
有泠泠竹香氤氲而至,她缓缓回首,正对上那双冷清的有些过分的凤目。伸手拍了拍身侧大石,她淡淡,道:“慎之,坐。”
楚铮漠然一笑,手中冷光掠向河中,带起了沿途藏于水下的数个水肺,以及绳索。他问:“你方才是在看这个吗?”
秦嫀周身一凛,抿唇不语。楚铮走到跟前,用力钳住她下颌,一字一句道:“你以为孤在宫中就什么都不知道?秦嫀,你未免太看轻孤了。”
他欺着她,单膝顶住她小腿用力,又道:“这天下都是孤的,你想去哪里?”
秦嫀微微探身护住肿胀不堪的小腿,良久未有一言一行。
楚铮见她如此,心中怒意更甚,他踢开她护着腿的手,狠狠一别,“咔吧”,本就脆弱的膝关节骤然错位。
秦嫀膝上瞬间传来剧痛,她咬着牙想去按回,却被他擒住了双手。他将她双臂折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语调却柔的惊人,道:“今日,孤就断了你手脚,你哪里也别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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