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外响起一阵交谈声,双方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秦泽熙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见“大人”“离开一会儿”“找皇上谈点事”“照顾她”“大人放心”几个字。随后就没了声响。秦泽熙又听了一会儿,除了底下车轮咕噜噜的声音和驱赶马车的声音,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泽熙觉得脑子开始变得混混沌沌的,耳边的声音也慢慢化为虚无,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再说微生岑白,他向马车外的护卫交代了几句,让他照顾好车里的秦泽熙,便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去了前面姜涉归的马车里。
谷雨倚着马车,目视前方,余光之中看见微生岑白骑在马上从马车一侧走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一来一回之中便知道了微生岑白的目的。转身钻进马车里请示,不一会儿,谷雨走出来,对着微生岑白点了点头。
微生岑白微微颔首,算是道谢。由谷雨拉着马儿缰绳,一脚踏上马车,翻身下了马,躬身走进车厢。
车厢内放了一张矮几,矮几上摆了一盘棋,星棋列张,黑白铺陈,相互厮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姜涉归就跪坐在矮几前,手里撚了一枚白子,正低头沉思该将手中白子置于何处。闻声便道:“来了就坐吧。”
微生岑白依言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趴哒——”一声脆响,姜涉归将手中的白子掷于棋盘上某处,然后擡眼看着对面的微生岑白,说:“先陪朕下完这一局如何?”说着将黑子推到微生岑白面前,不容抗拒的说道:“该你了。”
微生岑白没有动,姜涉归也不催促,只右手搭了矮几边缘,食指与中指齐齐敲着梨木桌面,一声接着一声,“叩叩叩——”,每一下都像一次心跳,有节有奏,时间慢慢流淌着,良久之后,微生岑白目光闪了闪,终于擡起手从紫檀木制的棋盒中撚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姜涉归紧随其后,又撚了一枚白子掷下。这一次微生岑白不再停顿,撚了黑子便掷下,动作极其随意。之后二人一收一放,期间毫无停顿,来来回回一共二十二次,两人各掷下二十二枚棋子,一共四十四枚。一刻钟后,姜涉归将手中已摸至微微发烫的白子重新扔回棋盒里,结束了这一盘棋。
半响,姜涉归擡眸看他,轻声开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朕第四次输给你。”他的声音淡淡的,你很难从中听出喜怒来,却无端端让人觉得心底凉凉的,“也是朕在棋局上败的第四次。”
姜涉归琴棋书画之中,尤擅棋道,他师承天下第一棋手,人称棋圣的诸葛观止门下。自出师以来,姜涉归在棋局之上从未有过败绩,甚至还胜过他的师父,直到他遇见了微生岑白。
姜涉归十五岁那年的夏天被册封成为太子,入住东宫一个月之后,十四岁的微生岑白被微生老将军亲自领进宫,送到东宫,成为了他的伴读。某次宫宴,世家公子们聚在一起饮酒作诗,不知谁先开了棋局,玩了几局下来,轮到微生岑白与姜涉归对战,那一局,是姜涉归出师以来第一次输。之后又有两次,他无一例外的都输给了小他一岁的微生岑白。
这一次,是第四次。
微生岑白却不发一言,安静的坐在那里,静的像是一具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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