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涉归看着那抹淡蓝走出车厢，车帘被重新放下，将一切隔绝在外。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头来，喃喃道：“是吗？那就好。”声音掩盖在车轮行驶的转动声中，无人听闻。
谷雨走进来，看见姜涉归低垂着头坐着，身上毫无生气，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担忧，迟疑着轻唤了一声：“皇上？”
“嗯？”姜涉归闻声擡起头来，看见谷雨，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问：“什么事？”
谷雨屈膝跪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恭敬道：“前方探子来报，雾松山上有一伙土匪占山拦道，专劫来往车队，且人数不少，远胜于我们……皇上，我们是否需要改道？”
最后一句话谷雨几乎是咬着牙闭着眼抱了受罚的念头说完的，为什么？因为这个问题很白痴，答案也显而易见。姜涉归是谁？堂堂东陵国天子，坐拥天下，手握江山，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伙土匪就改道而行？如果此事传出去，他姜蘅还要不要他的天子脸面了。
可是……唉，谷雨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吃饱啦闲的没事干，脑子发抽往枪口上撞——找死？我又不是嫌命长，实在是此话非问不可，探子来的信报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特地用朱砂笔在“对方人数颇多，恐我方寡不敌众，建议绕道”一句上画了重重的一个圈。若不是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小小探子哪敢以下犯上向自己的头儿提出绕道一言？
谷雨与之情况一般无二，都是人在江……咳咳，朝堂，身不由己，总不可能瞒着自家主子擅自改道，所以就只能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开口一问呗。
姜涉归看着对面的谷雨，没有立刻给出回答，食指与中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着矮几，直到看见谷雨的额头冒了冷汗，渐渐汇成一滴较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慢慢流了下去，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才慢吞吞开口，说道：“若绕道而行，需要多久？”
谷雨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姜涉归问的是如果绕道走需要比原来多花几天时间，这和他预想中的姜涉归的回答完全不一样啊，不应该是剜他一眼，然后说：“自己下去领鞭子吧”，或者是淡淡的扫他一眼，然后什么也不说吗？但他多年常伴龙身，这点意料之外的事儿还是能应付过来的，立刻便擡头回答道：“回皇上，最多一天半。”
姜涉归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又道：“朕记得你当年被八大门派联合绞杀，在伏魔山孤身血战两天一夜，杀八大门派一百五十九人，伤两百二十一人……”
“皇上，”谷雨打断他，语气平静的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还有伤魔教七十九人，杀五十二人。”
当年绞杀他，除了白道的八大门派之外，魔教也参与进来了，那大概是江湖上黑白两道唯一联手做的一件事，可谓一大奇闻。
姜涉归淡淡的目光看向谷雨，却并没有从谷雨的脸上看出半分不自然来，不禁有些遗憾，继续道：“算朕记错罢。可是那些土匪，总比不过那些江湖上的武林高手罢。”
谷雨沉默片刻，然后颔首道：“臣明白了。”
“嗯，出去吧，朕想歇一会儿。”
谷雨道：“是。”说完，起身，往外退。
“谷雨。”姜涉归叫住他。
“臣在。”谷雨闻声顿步，低声询问：“皇上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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