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姨一边擦着油腻的案板,一边撇嘴。
“可不是嘛!刘婶子那人,就是个话篓子。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好郎中本就少,赵郎中脾气大,大家也忍了。
真要把他惹急了,不开药,或者开些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面面药’,受苦的还是自己。
我看啊,后世那些郎中,虽然规矩多,不敢轰人,但能忍着听这么久,也不容易。”
刚卖了柴火、准备买点盐回家的年轻樵夫凑过来,憨厚地笑道。
“俺觉着天幕里那些会‘提前想好咋说’的人真厉害!
俺嘴笨,上次崴了脚去看郎中,心里明明想好了咋说。
一进去,看见郎中那严肃样,脑子一空,就只会说‘疼’。
郎中问咋疼法,俺憋了半天,说了个‘钻心疼’,其实也不是……
后来还是俺婆娘跟着去,才跟郎中说清楚。”
康老汉拍拍他的肩。
“后生,多去几次就好啦!见得多了,就不怕了。关键是得知道,郎中想听啥!
就跟那卖饼一样,客人问‘饼酥不酥’,你直接说‘酥,刚出炉的’。别扯你家的麦子是哪块地种的,对不对?”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年轻樵夫表情扭曲:多去几次???
*
几个浆洗完毕的妇人坐在桥墩上歇脚,天幕映在潺潺流水中,别有一番趣味。
“阿巧娘,你快看!‘属猴的’!笑死个人!”
一个圆脸妇人指着水面倒影,乐不可支。
被叫做阿巧娘的妇人,年纪稍长,脸上却有些讪讪的。
她想起自己上次带婆婆去看咳嗽,郎中问婆婆咳了多久,婆婆张口就是“俺属龙的,今年六十八了……”,她在旁边急得直拽婆婆袖子。
此刻被天幕点破,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行辩解道,
“老人家嘛,记性不好,郎中问岁数,她自然想到属相……”
旁边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媳妇笑道。
“大娘,您就别替您家婆婆找补啦!
咱们心里都清楚,有些老人家啊,不是记性不好,是觉得不多说点,显不出自己这病来得不容易,也显不出自己过得辛苦。
可他们不想想,郎中一天看那么多病人,哪有闲工夫听这些?”
另一个沉默些的妇人忽然开口。
“其实……也不全怪老人。咱们女人家,有时候身子不舒服,去看郎中,有些话……也难以启齿。
拐弯抹角的,郎中问几句,自己脸先红了,答得也就含糊了。”
她这话引起了几个妇人的低声附和,显然都各有体会。
圆脸妇人快人快语。
“那也得尽量说清楚啊!关乎自己身子呢!我看啊,以后咱们姐妹谁不舒服,互相陪着去!
自己在里头不好意思说,咱们在外头帮着补充!
总不能像后世那样,干着急没办法,还怕被投诉。”
阿巧娘这次没再反驳,默默地点了点头。
心里盘算着下次婆婆再看病,一定得提前跟她“演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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