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河拐弯的地方,有个村子叫“下河村”。这村名听着就透着一股子土腥味,村里人也跟这名字一样,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村里有个后生,叫曹三明。
曹三明这人,名字里带个“明”字,人却不怎么机灵,甚至有点木讷。他不像村里其他小伙子那样会耍嘴皮子,也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的人生哲学很简单:把地种好,让娘吃饱饭,然后娶了村里的巧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巧云是下河村方圆十里最俊的姑娘,一双眼睛像含着水,笑起来嘴角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曹三明喜欢巧云,喜欢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他只会把自家地里最大的西瓜摘下来,悄悄放在巧云家门口;会在下雨天,扛着锄头去帮巧云家疏通被泥堵住的田埂。巧云心里也明白这个憨厚小伙子的心意,就等着他哪天能鼓起勇气,托个媒人上门。
可就在这一年,老天爷好像跟下河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从开春起,就没下过一滴雨。太阳像个大火球,天天挂在天上,烤得地都裂开了手指宽的口子。村里那条赖以活命的小河,也见了底,河床上的鹅卵石被晒得发烫。田里的禾苗,先是蔫了,接着就黄了,最后枯得一把火就能点着。
村里人慌了神。龙王庙的香火从来没这么旺过,可龙王爷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连个喷嚏都没打。大家开始唉声叹气,有人已经开始收拾破烂家当,准备拖家带口去逃荒。
曹三明心里比谁都急。他看着自家那几亩快冒烟的田,又看看日渐消瘦的老娘,再想想巧云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他不能走,走了娘怎么办?走了巧云怎么办?
这天晚上,曹三明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走到干涸的河边。月光下,河床像一条巨大的伤疤,横亘在村前。他蹲下身,绝望地抓起一把干土,土从他指缝间簌簌流下。
“老天爷,你睁睁眼吧!”他对着黑漆漆的天喊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曹三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村里最孤僻的“疯七爷”。疯七爷一个人住在村尾那片乱葬岗旁边的小破屋里,平时神神叨叨的,村里人都躲着他。
“三明啊,还在为那几亩地发愁?”疯七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曹三明点点头,没说话。
疯七爷凑了过来,浑浊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想让你家田里长出庄稼吗?”
曹三明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七爷,您有办法?”
疯七爷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办法倒是有,就看你的胆子够不够大了。”他压低声音说,“今晚子时,你到村西头那棵老槐树下,挖地三尺,,再把它埋到你家田中央。不出三天,我保你田里绿油油一片。”
“心头血?”曹三明心里一哆嗦,“那……那是什么东西?”
“你别管是什么东西,”疯七爷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记住,只能用你自己的血,而且,长出来的稻子,千万不能自己吃!这是规矩,破了规矩,就要遭天谴!”
说完,疯七爷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曹三明站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麻。用心头血?听着就邪乎。可他一想到娘饿得发慌的样子,想到巧云可能跟着别人远走他乡,一咬牙,心一横,干了!
子时一到,他拿着铁锹,偷偷摸摸地来到村西老槐树下。这里阴森森的,白天都没人敢来。他按照疯七爷说的,挖了三尺深,果然,“当”的一声,铁锹碰到了一个硬物。他刨开土,发现是个黑不溜秋的小陶罐,罐口用蜡封得死死的。
他抱着陶罐回到家,关紧门窗。他咬破牙,可怎么也弄不出心头血。急得满头大汗,最后他一狠心,拿起一把小刀,对着自己左胸口的位置,狠狠划了一刀。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鲜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一滴,两滴……数着七滴,滴在了陶罐的封蜡上。
那七滴血一碰到蜡,就像活了一样,瞬间被吸了进去,整个陶罐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
曹三明忍着剧痛,抱着陶罐来到自家田中央,挖了个坑,把它埋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瘫倒在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
曹三明被一阵凉意惊醒,睁眼一看,他整个人都傻了。昨天还一片枯黄的田地,此刻竟然真的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海洋!稻苗长得比人还高,叶子宽得像蒲扇,绿得发亮,仿佛每一片叶子上都流动着生命的光泽。
这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遍了整个下河村。村民们全跑来看,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有人说是神仙显灵,有人说是曹三明积了德。只有曹三明自己知道,这绿油油的稻子
接下来的日子,这片稻子长得更是邪乎。别的田里颗粒无收,只有曹三明的田里,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而且,这稻米也奇怪,不是普通的金黄色,而是一种暗红色,像干涸的血。
到了收割那天,曹三明看着满田的血色稻谷,心里直发毛。他想起了疯七爷的警告:这稻子,千万不能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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