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这么单薄,不冷么?”张儒秀问话时,心里还存着半点疑惑。不过后来仔细一想,蓦地觉着自己开了窍,懂了那人的小心思。
司马光有小心思,张儒秀自然也存着自己的那番趣味。
从前都是司马光贴心地给她擦拭着半干未干的发尾,一面还低声絮叨着些事。
如今二人倒变了位置,司马光坐在案桌边给张儒秀数着钱,一面对着账簿。而张儒秀却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手巾,掂量着几束头发,给人擦拭着。
“今年衙里忙得焦头烂额,在铺里也没能给你帮上忙。”司马光叹着,“等上元后罢,我帮你分担一些事。”
张儒秀唔了声,并不把这话往心里去。来年战争局势只会更焦灼起来,衙里也受前线影响,各方面都要准备着。
单说州郡里的弓手与厢军这事,便得叫衙里的官忙上一阵。
司马光只当她允了下来,便全神贯注地翻着手里捧着的账簿,仔细核对着。
这般一对,便发现了一个漏洞——某日的开销过大,盈余一下少了原先的一半。后面虽是又添了不少笔收入,只是大体瞧起来,钱留得不多,生意也算不上好。
只是方才那人还道今年生意尚可,司马光听了她的话,也以为她大赚了一把,至少不至于似账簿上记载的那般凄惨冷淡。
“这处,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司马光问道。
张儒秀俯身探头,顺着他手指所点之处看过去。视线凝聚看清后,张儒秀心里一慌。
那处,支出去了几千贯铜钱,正是先前她将钱都赠给了县里去的结果。
只是到如今,她还未把这事同司马光说过。
“这……”张儒秀脑里转得飞快,想着一套说辞。
不过眼见着司马光疑惑地转过身来,张儒秀也不再细想,直接弯腰夺走人手里的账簿来。
账簿一合,她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司马光却满脸不解,前后行为反差之大,自然能叫人看出其中的隐情来。
司马光转身过去,擡头看着上面满脸惊魂未定的张儒秀,揶揄了句:“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一听他这番试探话,张儒秀刚落下的心又玄了起来。
“没……没事啊。”她说着看似轻松的话,动作却十分扭捏,不似从前的从容。
瞧她这幅样子,司马光心里便了然起来。这是有事瞒着他呢,不愿同他说。
就如先前瞒着他铺子做事一般。说或不说都是她的选择罢了,司马光也清楚自己也无权干涉人家。理是这般理,只是亲近之人有那么多事瞒着他,说释然也是假的。
这番纠缠下来,张儒秀早被吓的扔了那手巾,任它飘到桌上,正巧覆到了罐子顶上,瞧着像特意讽刺她一般。
罢了,扯一个谎总叫人再扯个网瞒下去,何其伤心劳神?
“你真想知道?”张儒秀一番犹豫后开口,眼巴巴地盯着身下人。
司马光点头,又瞧人弯着腰姿态扭捏,便拉着人坐到自己怀中,也是想叫人放松些。
这方张儒秀还在想着说辞,一番天旋地转之间,便觉着自己被捞了过来,贴到一片热源之上。
说来也奇怪,司马光的体温,无论何时,总是烫得灼人。夏夜里贴着睡,仿佛是吸了外面的所有热气一般,活像个火炉子。冬日里倒好,再热的身子,融到茫茫风雪之中,倒成了珍贵的炉火,只想叫人贴着靠着。
哪怕是如今,寒冬腊月里,只穿着里衣,热意还是能传了过来。
热意透过衣襟一阵阵地传了过来,倒是叫张儒秀一时措不及防不知如何自处来。
“你……你靠得太近了。”张儒秀稍稍用力,推着身后的胸膛,想逃窜出来。
平日里这份力气,该是能将人推开的。只是今晚不知为何,身后人受力后毫无反应,反倒是将人搂得愈来愈紧,用的力都返了过来。
“你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司马光瞧着她这一番小动作,只当她在同自己玩闹,找了个理由裹着她的手,头靠在人颈边,闻着人发尾的香气,悄悄厮磨着。
他这么一蹭,叫张儒秀身子都抖了几下。
贴得太近,呼吸间的热气便会传过来。热气喷洒在她颈窝里,只叫人觉着痒。
“别这样。”张儒秀依旧推着人,只是觉着越推,氛围便越黏腻起来。
见她面色稍有不满后,司马光还停下了动作,满是餍足。
“好了好了,不闹了。”在人委屈前,司马光便抢先哄着。
晚间到底不同于白日青天,屋里本就是一片旖旎之色,何况二人还贴在一起,难免会生出些什么火花来。
有些变化是不用说出来的,烛火噼啪声之中,便能叫人觉着自己也烧了起来。
身后烫得人几乎思考不下来,纵是平日里抱过多次,也不似今日这般叫人觉着羞涩。
“咳咳。”张儒秀清了清嗓子,忍着话里的颤意,同人解释着。
“先前县里不是有饥荒么,我就拿钱买了些粮粟,叫人推车给送了过去。偏偏那时粮粟也卖得贵,一袋两袋也救不了急,就投了几千贯铜钱。”
说罢,侧身一看,司马光正抿着唇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张儒秀问道。
话说罢,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
“嗳。”
“你呀,怎么什么事都不同我说呢?”
司马光知道这事后,语气倒是愈发软了下来,掩去了办公务时特有的锋芒,又带着诱骗一般,叫人不自觉便同人交起了心。
“我又不会怨你,更不要说大声呵斥制止了。”司马光低喃着,“我又怎么舍得怨你呢?哪怕是说话的声大些,都会觉着无比愧疚。”
“真的啊?”张儒秀显然是不信,她还记得上次同吴娘子在一起时挨吼的事呢。
“自然是真的。”司马光瞧着她一副惧怕模样,心里满是无奈。
“辛苦你了,小讲师。”司马光笑着,“百姓会记着你的好的,我也会。”
司马光说着,便执起张儒秀的手,贴到自己胸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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