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苏杭两地。纵使司马光是在杭州衙司里待着,约莫也能猜出来苏州百姓的情绪来。
战乱后,无非就是遍地哀嚎不解而已。百姓不相信他们自以为的富饶国度会战败,尽管输得不是那么惨,还有余地可说。可三川口的事在他们心里,就是耻辱一般的存在。
衙里听到这些消息,自然赶紧动作起来忙压着沸腾的民心,一面又承诺会想出法子来整顿一番。
司马光虽是来杭州看望爹娘的,在这般情形之下,又成了整日待在衙司里的人,尽管他不是官,可还是给推官分担着事。
聂娘子的身子还不见好,几日闲暇便早已过去。廿六大早,张儒秀便上了车,只是司马光那边临时又被衙里分担下来的事托着,眼瞧着贴身物件都收拾好了,张儒秀也只能在车里等着。
不过司马光半晌后便上了车,也没叫她多等几刻。车夫也不敢多做耽误,得了令便驱车前行着。
不过司马光上车后却是神色凝重,面有愁容之样。
张儒秀瞧他这般模样,心有疑惑,便开口试问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司马光本能一般地说了句没事。后来又蓦地反应到是张儒秀在问他,又补充道:“方才阿爹把我叫过去,又交代了些话。无非就是叫我听官家旨意再动作,不能轻举乱动一片乱改罢了。”
“阿舅说的也在理。”张儒秀想着话术,细细安慰着:“放心罢,三川口的事已经逼得官家不得不提早付诸行动了。且看京官的一阵调动,官家信任的相公都被调到了需要人才的前线去了。庞伯与我阿爹爹也在陕西那片待着听命。官家也知道,再不改革,国家迟早要乱了下去。”
“改革?”司马光捕捉到这个词眼,迅速回应着。
张儒秀点头说是,“自然是要改革的,今年不改,明年也要改。”
司马光不解,“如何说?”
张儒秀听罢,不紧不慢地反问着:“我且问你,依你所见,三川口之战我宋军为何会败?”
司马光理了理思绪,便开口回道:“依我所见,原因有三。一则,我军反应不及时。往往待元昊军打过来后,才意识到战争开始,此时又急急忙忙地协商战术,可敌军不等人。故而我军连连退败。二则,我军战术落后。元昊军似是把握住了这点,猛攻我军弱项。敌军不断变着战术,而我军却墨守成规,依照旧法抵抗,自然会败。三则,我军吃了轻敌的大亏。谁都没想到元昊的野心会如此之大,先前的卑躬屈膝都是假象罢了。”
一番长话说罢,司马光心里才轻松了几分。
不过他说的虽是在理,可在张儒秀听来,还是免不了会有漏洞。
“确实如此。”张儒秀肯定一番后,又言:“不过在我看来,原因还有许多种。譬如这军官制度。前线的主将领军来回换,一人一个法子。往往是来,不顾兵意,只是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几番轮换下来,将与兵之间自然熟识不起来,军心也会涣散下来。”
张儒秀说罢,又蓦地想到范雍的事,赶忙补道:“延州的范知州不就是典型么?彼时范知州才上任不过一年,本就对延州还不熟悉,又正巧遇了元昊的事。”
司马光听到这点,恍如醍醐灌顶一般,眼眸也亮了起来。
“是啊,先前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司马光蓦地被点醒,脑里也有了思绪。
“范知州也是彰武军节度使,下令保兴军。保兴军下有有二府、十五州、一军。都督府便是延安府,延安府长官便是范知州。大任压于身,范知州又不懂内情,自然会在应战之时犯下许多错。”司马光说道。
张儒秀见他上了道,心里也欢喜,继续引着人:“除却将不知兵的情况,我军统领内部也不和。最明显的,便是刘石二人之间的冲突,郭遵的勇而无用,以及那黄德和的懦弱溃败。”
司马光点头,对张儒秀说的这番话无比赞同。
张儒秀见该说的都说完了后,才问道:“如此多的弊病下来,难道不该改革图变么?将不知兵的情况全国各郡都有,今日是延州城出了事,明日又会轮到哪个州郡呢?”
话再引,便要引出愿再往
司马光听罢,若有所思,只是心里还在暗自交战着。老祖宗的制度能留到现在自然是有一番道理的,可如今战乱后弊病四显,礼崩乐坏,也该除却那些糟粕制度。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马光开口说道,“只是觉着任重而道远罢了。不过我始终深信,忠君爱民,礼法并重才是王道。”
司马光的这些想法,早同张儒秀说过多次了。此刻再提出,无需多言,二人自能领会其中奥妙。
“还是要等啊。”张儒秀说道,“还是要看官家的意思,你才能把想做的事做起来。”
相同的话,先前司马池同他说时,司马光不会去细听。如今张儒秀又提了一嘴,司马光莫名听到了心里去,只是点头道好,也不再执拗地陈述自己的那套想法。
赶路回到苏州衙院时,下车正巧碰见富知州来。
富知州见了司马光,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忙诉着苦,说他去杭的这几日里,县里都快要闹得揭不开锅来。
富知州年迈,本就只想图个不操心而已。如今见局势愈来愈乱,酒局也忙推了去,好好地待在了衙司里处理事情。
毕竟判官不在,要紧事都得知州去处理。富知州懒散惯了,处理起事件来,自然不似从前那般得心应手。
这方富知州拉着司马光好说歹说地诉着苦,那方富夫人也牵着张儒秀的手说离她不行。
“我怎么了?”张儒秀瞧着富夫人一脸凄切模样,满心疑惑。她和司马光不同,又不是苏州的官,更不是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她的离开应是造不成什么影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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