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张儒秀便开口问道:“那你可记着,先前在小巷里见我时,可曾看见过我手腕处的痣?”
张儒秀举过手,露出手腕肌肤,话里满是急切。
司马光脑里急转,回道:“先前几次相遇,我见你每每伸手捶着头,连连叹气。春日里,衣襟难免单薄,手腕处的红痣便尽数显了出来。”说罢,又觉话里显轻薄之意,司马光又赶忙解释着:“是……是我无意时瞥见了。实在是那红痣太过显眼,一眼望去,直接就能瞧见。”
司马光解释着,头上也继续穿过弹幕,这条是他的心声。
“自相见以来,岁岁手腕处都有红痣啊,怎么蓦地问起这事了?”
听了司马光的话,又看了头顶弹幕,张儒秀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现今才敢确信,司马光遇见的,一直都是她,而非原身。
只是,为何她的记忆里,毫无先前在巷里四处张望的事呢?她明明记着,自己一睁眼,就是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
弹幕这时倒发挥了十成十的作用,眼见着张儒秀又疑惑起来,立马又解释着。
“弹幕系统提示:宿主先前几次为待机状态。系统为进行弹幕实验,测试之后选择性地抹去宿主自认为不重要的记忆。若宿主选择恢复待机状态的记忆,请在心里默念恢复。”
张儒秀看罢,心里赶紧念了句恢复。
一瞬之间,那些封存已久的记忆都重新铺展在她面前。
诚如系统所言,那些记忆都是无关紧要的碎片化片段。
待机状态下的她,除了刚开始对穿越一事满心怀疑,旁的时候都在努力探索着周围的情况。
在那些记忆里,张儒秀看了半晌,才找出了司马光的身影。
确实如司马光所言,她在捶头叹气之时,司马光就站在暗处,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眼里满是真诚。
张儒秀看这些记忆,是站在第三视角看的。可在待机状态下,她并未感知到司马光的存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回到最初,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而来。
那时弹幕系统便告诉她,待机状态下,她的身子只能短暂地在出现了大街小巷之中,过会儿便会消失不见。
待机状态下,她的肉身在除了司马光以外的人眼中,都是一缕看不见的魂魄。
原身躺在床榻之上昏迷着,空有一副躯壳。
故而当张儒秀结束待机状态真正穿过来时,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原身没有魂魄,只有托着一副躯壳走在大街之上,在张儒秀到来时,原身彻底灰飞烟灭,张儒秀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原身留下来的身份。
所有人都叹着张儒秀性子大变时,只有司马光从一而终地对她动了情,深陷了进去。
旁人对张儒秀的情,还夹杂着对原身的意。
唯有司马光,从始至终,那份情,都是因张儒秀而起。
可张儒秀仍有不解,原身一位原居民,为何会引她穿越而来?
疑惑之时,弹幕再次显现出来。
“弹幕系统提示:存在即合理,一切都在尊重双方的意愿下进行。”
张儒秀看着弹幕,陷入深思。
穿越前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忙碌无趣。张儒秀是动过穿越的心思,何况她在现代没有半分归属感,愈发消沉下去。
想必原身那时也是这样想罢。
原来她以为的穿越,先前早有征兆。
思来想去之间,张儒秀心头的惑才全然解开了来。
可在司马光眼中,张儒秀便是总是瞧着他头上空深思的样子。
“岁岁……在看什么?”司马光显然有些发憷,话音都落得几分颤抖。
张儒秀回过神来,强制把那弹幕给压了下去。
“没……没事。”
想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罢了。如今她心里的疑惑烟消云散,心头里尽是开朗。
“走……走罢。不是要去走一走么?”张儒秀讪笑着。说罢,便兀自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觉司马光还没跟上来。往后一看,原来他还愣在原地,敛目自怨自艾着。
张儒秀赶紧走了回去,牵起人的手,安慰几句:“好了,是我想多了,叫你受委屈了。”
司马光瞧见张儒秀脸上泛起笑意,心里才好受几分。
“岁岁,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所在意的,一直都是你啊。”司马光委屈地诉说着。
张儒秀一愣,她不会把那些事都同司马光说出来。她只是说了句抱歉,指尖在司马光掌心中画圈。
就那样轻轻划了几圈后,司马光蓦地把她搂住,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司马光叹着气,低声说道。
张儒秀赶紧说好,又连着发了几个誓。语气轻佻,恍如当年幽会时一般,偏偏还似蜜饯一般,叫人听了都觉着甜。
“去城南走走罢。”司马光说道。
张儒秀挑了下眉,蓦地想到什么,说了声好。
城南至今来传着当年那位女讲师的奇闻。
酒足饭饱之间,仍有几位当年见过讲师风貌的人,在朝一帮人吹嘘着。
“我跟你们讲啊,若不是当年讲师搬了家,现如今她肯定是汴京一绝!”
“真有这么玄?还能窥见人的心思?”
“老兄,莫不是吹嘘来的罢!”
“嗳,别不信!你找玉仙观对街铺子里的几位店家问问,当年谁不知那位女讲师啊!”
“还真不是我吹嘘,讲师若干下去,迟早能走到官家身边!”
……
张儒秀跟着司马光一路走到城南,经过茶馆时,总能听见这些议论的话。
“我家岁岁可真是出类拔萃,真叫我欢喜。”司马光满脸笑意地哄着瞪眼的张儒秀,只觉得眼前人从上到下,哪处都生得可爱无比。
“你啊,真是不安好心。”张儒秀故作气恼地掐着司马光的腰,其实也没用上力。
她清楚司马光的心思。
此番前来城南,也是了结她当时的心愿。
司马光知道张儒秀的野心,她想成名,她想留下一抹重彩。她需要夸赞,她需要得到认可。
感激的话,此刻再说出口,未免叫人觉着太过生疏,不够亲近。
正如司马光清楚张儒秀的心思一般,张儒秀也早摸清了司马光的性子。
司马光也需要认可,需要明目张胆的偏爱。
认可她不曾吝啬,可那些偏爱,她好似从未给过。
“你靠近点。”
张儒秀勾勾手,将人拉了过来。
“怎么了?”司马光眨着眼,心里不解,却听话地凑了过去。
“弯点腰。”
司马光还以为自己脸上又什么脏东西,不仅弯下了腰,还把脸凑了过去。
“真乖。”
张儒秀毫不吝啬夸赞。
她踮起脚,搂着司马光的腰,仰首凑向前去。
唇瓣相覆,藏不住的情意也在浓情之间全然倾泻了出去。
他们在新雪初霁时融成了一体,耳旁是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在那刻,他们得到了所有人的偏爱。
游人为那对璧人祈着福,艳羡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刻,司马光也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明目张胆的偏爱。
“所有都会慢慢变好的,我们也是。”
张儒秀的声音,贴在他耳畔,细数传了过来。
司马光被烫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心头那片荒原之上,疮痍许久。终在此刻,“砰”一声,万花绽放。
前途未卜,有她在身边,司马光便生出了无尽勇气来。
他把那句话藏在心里,仔细研磨。
所有都会慢慢变好的,他们也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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