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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集:商於寒夜,新军砺刃(2 / 2)

商鞅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这是《开塞》篇中他最看重的论断。写完,他抬头看着赵良:"我家人早已安置在魏国,可我不能去。魏人恨我当年在河西之战击败魏军,不会容我;楚人猜忌外来之士,亦不会接纳我。天下之大,已无我的容身之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帐外的风雪中,仿佛能看到咸阳城的方向:"更何况,我是卫鞅,也是商鞅。我入秦之日,便将性命托付给了新法。新法在,我虽死犹生;新法亡,我即便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赵良看着他决绝的神情,知道再劝无用,长叹一声:"你这是何苦......"

"赵兄,"商鞅将刚写好的几枚竹简卷起,递给赵良,"烦请你将这个带回咸阳,设法交给新君。这是《开塞》篇的初稿,里面写了我对新法的思虑,或许......或许能让他明白,法治才是大秦强盛的根本。"

赵良接过竹简,入手沉重,仿佛握着的不是竹简,而是商鞅的性命。他看着商鞅,眼中满是惋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尽力。你......好自为之。"

送走赵良,天已蒙蒙亮。商鞅走出营帐,雪已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一轮残月还挂在西边的天空。校场上,新军已经开始晨练,整齐的脚步声踏碎了雪地的寂静,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薄雾。

景虎走上前来:"君上,那赵良......"

"他是来送消息的。"商鞅打断他,目光扫过操练的士卒,"咸阳的诏书,快到了。"

景虎心中一紧:"君上要回咸阳?那些人分明是设了陷阱!"

"我若不回,才真的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商鞅语气平静,"新法要存续,我必须回去。"

"那属下率新军随您一同前往!若有人敢动君上,属下便率部杀进咸阳,清君侧!"景虎眼中闪过狠厉。

商鞅却摇了摇头:"不可。你若率部离开商於,商於空虚,魏人可能趁机来犯。更何况,以兵逼宫,只会让新法蒙羞,让天下人以为新法是靠武力推行的暴政。"他拍了拍景虎的肩膀,"你要做的,是守住商於,守住这支新军。这是新法的根基,只要新军在,即便我不在了,甘龙等人也不敢轻易废法。"

景虎红了眼眶,跪倒在地:"君上......"

"起来。"商鞅扶起他,"记住,秦法的核心,不是我商鞅,而是'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的公平。将来无论谁掌权,只要秦法还在,大秦就不会亡。"

接下来的几日,商鞅愈发忙碌。白日里他亲自指导新军操练,将"陷阵之法"的细节一一拆解,教士卒们如何配合步弩,如何突破敌军阵列;夜里便在营帐中撰写《开塞》,烛火常常亮到天明。他写下人类社会从"亲亲而爱私"到"上贤而说仁",再到"贵贵而尊官"的变迁,论证法治是时代发展的必然;写下"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却又在文末批注"秦弱之时,以德不足以服人,唯法可强"——他并非不懂德治,只是深知弱国无资格谈仁政,唯有先以法治强国,方能谈及其他。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穿透云层,洒在营垒上,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营中回荡。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烟尘滚滚,是咸阳来的使者。

景虎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剑,新军士卒也停下操练,目光齐刷刷投向营门方向。商鞅站在营帐前,望着那队疾驰而来的人马,神色平静如止水。

使者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展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秦王诏曰:商君鞅镇守商於,劳苦功高。今国内安定,召商君即刻还朝,共商国是。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使者上前一步,躬身道:"商君,请即刻启程吧。"

商鞅看着那诏书,目光落在"共商国是"四个字上,心中了然。这哪里是召他还朝,分明是催他赴死。可他还是接过诏书,对使者道:"容我收拾行装,即刻便走。"

回到营帐,他将案上的《开塞》竹简仔细捆扎好,交给景虎:"这是《开塞》全篇,你妥为保管。若我不能回来,便设法将它献给新君,或藏于密室,待后世有明主,再让它重见天日。"

景虎接过竹简,双手颤抖:"君上,真的要去吗?"

"嗯。"商鞅拿起那枚青铜虎符,放在景虎手中,"虎符也交给你,商於的安危,新军的安危,都托付给你了。记住,无论咸阳传来什么消息,都要坚守商於,不可妄动。"

他走到帐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案上的笔墨,仿佛看到了这些日子挑灯夜书的自己。二十载变法路,从栎阳到咸阳,从宫廷到田野,他亲手将一个弱秦打造成强秦,亲手将"法"的种子播撒在秦地的每一寸土地上。如今,是时候用自己的性命,为这颗种子浇灌最后一滴血了。

走出营帐,阳光落在他身上,竟有几分暖意。他翻身上马,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有一匹马,一柄剑,还有心中那份对新法的执念。

"君上!"景虎带着新军士卒跪倒在地,三千人的呼喊声震得积雪从营垒上滑落,"末将等恭送君上!愿君上平安归来!"

商鞅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年轻的面孔——这些士卒,有曾经的流民,有被贵族欺压的农夫,是新法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眼中的敬畏与不舍,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他安心。

他没有回头,挥了挥手,纵马朝着咸阳的方向而去。马蹄踏过融化的雪水,溅起细碎的水花,身后是商於的营垒,是他亲手训练的新军,是他守护的新法根基;前方是咸阳的深渊,是老世族的陷阱,是未知的死亡。

可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永不弯折的剑。寒风掠过他的脸颊,他想起《开塞》篇的最后一句还未写完,那本该是"法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如今,即便写不完,他也要用行动,将这句话刻在大秦的土地上。

商於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通往咸阳的古道尽头。而营垒中的新军,依旧在景虎的带领下操练着,那整齐的步伐声,像是在为他送行,也像是在宣告——秦法不死,商鞅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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