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中心医院顶层特护病房区,空气像被灌了铅,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浓得化不开的草药香,在走廊里缠成一团,压得人胸口发闷。
雪韵安保的精锐们像尊尊沉默的铁像立在走廊两侧,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寸角落,连风都绕着他们走,气氛肃杀得能滴出冰来。
病房里的灯光调得极柔,却照不散满室的焦灼。
苏吕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得像张揉皱的旧纸,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色,呼吸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右臂的纱布刚换过,可底下透出的青黑色不仅没退,反倒像活物似的往上爬,连肩颈处的皮肤都染了层诡异的暗沉。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微弱又乱,报警灯无声地闪着,像串倒着走的生命倒计时。
江小雪就守在床边,像尊冻僵的冰雕。
她还穿着那身被污血浸过的深灰套裙,几缕深栗色的发丝乱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昂贵衣料上的暗红痕迹像朵开败的死亡花。
她紧攥着苏吕冰冷的左手,指尖因为太用力,指节泛白得像要碎了,仿佛想把自已的体温、自已的气,都渡到他身上去。
那双曾亮得像寒星、燃过冷火的眸子,此刻只剩空洞的死寂,像被巨大的恐惧掏成了空壳。
眼泪早就流干了,在精致的妆容上洇出几道狼藉的痕,她一动不动,魂儿仿佛都系在病床上那微弱的呼吸上。
“江总。”陈伯端着杯温水,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您喝口吧?苏先生这儿有杨小姐和林医生盯着……”
江小雪没应声,目光直勾勾锁在苏吕灰败的脸上,仿佛这世上除了他,再没别的东西了。
杨晓慧跪在病床另一侧,膝头摊着小小的针盒。
清秀的小脸白得像张纸,杏眼红肿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可她强撑着透支的力气,细手抖着却又极准地捻起银针,往苏吕胸前、手臂的关键穴位扎——膻中、内关、神门、足三里。每落一针,她身子就控制不住地轻颤,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她在用苏家传下来的针法,配着林薇的急救药,死死拽着苏吕最后一丝生机,跟那疯长的蛊毒、暴走的阴寒内息拼着命。
“晓慧姑娘,撑住!”林薇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一边指挥护士换输液袋,一边盯着仪器上跳得混乱的数据,“他身子在自毁!那股至阳的气失控了,在跟蛊毒同归于尽!得先稳住他的五脏六腑!”
病房门“砰”地被推开,带起阵冷风。
“苏大哥!”孙雨晴带着哭腔冲进来,换了身简单的运动服,栗色长发胡乱扎着,脸上还挂着泪痕,没了往日的明艳。
她身后跟着孙万山和孙万海,孙万山怀里紧紧抱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脸色沉沉的。
“江总!苏先生怎么样了?”孙万山声音哑得厉害,看见病床上苏吕的样子,还有江小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猛地一沉。
“孙总……”陈伯重重摇了摇头。
孙雨晴冲到床边,看着苏吕灰败的脸和手臂上爬的青黑色,吓得捂住嘴,眼泪又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下午还好好的……”她伸手想碰,被杨晓慧无声地挡开。
“别碰!蛊毒没清,会反噬!”杨晓慧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孙雨晴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杨晓慧专注施针的侧脸,那眼里的不顾一切让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垂下手,站在旁边急得直掉泪。
孙万山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疼和愧,把紫檀木盒郑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小心打开。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参香涌出来,带着大地的精气,盖过了药味,让紧绷的神经都松快了些。
锦缎上躺着的三百年野山参王,根须完整得像个人形,泛着温润的光。
“林医生!杨小姐!”孙万山声音带着恳求,“这是家里压箱底的参王!您尽管用!切片熬汤都行!只要能救恩公!”
林薇盯着参王,疲惫的眼里亮起来:“太好了!年份够!精气足!快切片!取最粗的根须,文火熬汤!越快越好!这可能是稳住他心脉的最后指望了!”
孙万海接过木盒就走,孙雨晴抹了把泪跟上去:“二叔!我帮你!”
病房里又落回紧张的静,只剩仪器的滴答声、杨晓慧捻针的轻响,还有众人憋着的呼吸。
时间像被拉长了,每一秒都熬得人心里发慌。
走廊外传来阵急促又稳的脚步声,穿着警服的周正国带着两名警员出现在门口。
他亮了证件,跟着陈伯进了病房,见了里面的景象,这位见惯生死的刑侦支队长,眼神也瞬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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