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的是,万历年间朝廷要绘制全国山川舆图,要求精准标注地脉走势,不少舆师为了看得更全,冒险乘坐绑着十多个火盆的大型孔明灯上天观测。
可那会儿孔明灯技术本就不成熟,常有强风把灯吹得偏离方向,或是火盆打翻引燃灯纸,最终连人带灯葬身天际。
这般折损下来,堪舆一脉更是元气大伤,连像样的传人都难寻。
等到天启朝,钦天监里能称得上“宗师”、敢拍板定帝陵方位的,早已寥寥无几。
到了崇祯年间,内忧外患不断,朝廷嫌本土堪舆师“行事拖沓”,干脆起用西洋耶稣会传教士执掌钦天监,让他们用西洋历法和测绘术替代传统堪舆。
这一下,本就苟延残喘的本土堪舆师彻底没了立足之地,硕果仅存的十余位宗师,要么闭门禁足不再出山,要么带着典籍远走他乡。
后来朱有建穿越来,平稳住天下后,着手建立研究院,深知堪舆对皇室陵寝、国家基建的重要性,特意下旨满天下寻访,也只召回五位宗师、四位大师,曾经能左右皇家决策、盛极一时的堪舆行当,落得这般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如今大明的堪舆风水师圈子里,早已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宗——
古宗与今宗,就像江湖里的两大门派,各有各的传承典籍,各有各的看家门道,平日里虽不互相拆台,却也极少掺合对方的活计。
古宗又称形势派,圈子里老一辈的人还爱叫它峦头派,这一派的先生们看风水,从不用复杂的罗盘,全凭一双练得毒辣的眼辨山川走势。
他们的核心要诀就是代代相传的“地理五诀”,说起来头头是道:
一要觅龙,得在连绵群山里找出那蜿蜒起伏、藏着“生气”的山脉主脉,就像在人群里揪出领头的将军;
二要察砂,看主脉周围的小山丘是不是像侍卫似的环护着,砂山得清秀、端正才是吉相;
三要穴,在主脉的“龙腰”“龙首”处找那藏风聚气的核心宝地,点穴时得用脚踩、用手摸,感受土里的“气脉”;
四要观水,判附近的水流是绕着宝地走还是直冲过来,能滋养气场的“环抱水”才是好水;
五要取向,定建筑的门窗朝向、中轴线方位,得跟山水走势契合,不能逆着“气”来。
往下细分,又有专看山势轮廓、从“龙身肥瘦”断吉凶的峦头派,善从山水形态联想祸福的形象派——
比如见着像笔架的山就说“主出文人”,见着像棺材的山就说“主招官运”,还有讲究地形与建筑搭配的形法派,连房屋边角该不该对着山口都有讲究;
每一支都把“看山看水”的本事练到了极致,出门勘地时,往山头一站,扫一眼四周,心里就有七八分谱了。
今宗则是理气派,圈外人多叫它阴阳宅派,这一派的根子能追溯到宋代,算是堪舆圈里的“学院派”。
他们不怎么靠眼睛看山形,反倒把《易经》里的阴阳五行、八卦九星,连带着占星术里的“天体方位”都揉进了风水里,最讲究“时空配合”与“数理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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