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是双胞胎兄弟。哥俩共领了四百三,当场为买猎枪还是拖拉机斗起嘴。老大抡起钞票抽弟弟脑门:“枪能打着狍子!拖拉机光能吃油!”曹德海的烟袋锅精准敲在两人中间:“混账!钱撕坏了都别要!”
高潮出在秋菊这儿。姑娘的红包鼓囊囊塞着八百整,她却掏出绣花针线:“劳烦会计叔换成零票——十张十块的缝棉袄里衬,二十张五块的纳鞋底,剩下的全要钢镚儿!”
“你要开小卖部啊?”刘二愣子逗她。
秋菊一甩辫子:“钢镚儿撒参圃里——听个响儿,也是肥地!”
真正让全场静下来的是曹大林。他红包里只有薄薄一沓,展开是张特殊凭据:“曹大林——公积库代管款五千元”。备注栏里一行小字:“赵瑞龙烈士抚恤金转存”。
“这钱...”老会计扶眼镜的手直抖,“不是说要修赵把头的碑吗?”
曹大林把凭据折好塞进炕席底下:“碑要修,路也要修——鬼见愁隧道还差三根钢梁。”
分红一直闹腾到日头偏西。突然合作社大喇叭刺啦响,县广播站的女声带着杂音传出来:“技术......”
满院人还没回过神,屯口就传来拖拉机吼叫。邮递员跳下车喊:“汇票!天津药材公司的汇票!”。绿色汇票在众人手里传着,数字栏的“”晃花了人眼。
“是参血膏的货款!”曲小梅捧着汇票手直抖,“他们说...要订十年的量!”
喜气在夜里达到顶峰。合作社院里摆开流水席,新杀的野猪肉炖了三大锅,双龙屯送来的海鱼烤得焦香。曹德海破例喝了三盅参酒,拉着曹大林念叨:“你爹要是能看见......”
后半夜却出了岔子。刘二愣子醉醺醺要开拖拉机兜风,车头灯晃过毒参坑时突然熄火。众人赶去查看,见坑沿新立的警示牌倒了,黑水里漂着几个空酒瓶。
“作死啊!”曹德海气得烟袋锅直颤,“这坑水溅身上要烂肉的!”
曹大林却盯着坑心发呆。月光下黑水泛着奇异金斑,竟是汇票不小心落水里泡着!捞起来时汇票已褪色,唯独“”的数字变成暗红色,闻着有股参腥气。
晨光中召开紧急会议。新收的汇票铺在炕桌上,数字红得扎眼。曹德海忽然用烟袋锅敲桌:“这钱——得分三份!一份买钢梁修隧道,一份置办防毒装备,剩下一份......”
他忽然推开窗户,指着远山:“给山神爷纳贡!”
纳贡队当日就进了山。鹿群驮着盐巴和布匹,一路撒向野牲口常走的道。毒参坑边垒起石庙,供品里摆着那份褪色的汇票。独耳母熊带着崽仔来转了三圈,往庙前放了只冻硬的野鸡。
最奇的发生在深夜。曹大林心口疤痕突发灼痛,撕开衣襟见参纹间凝着血珠。他取来那份泡过坑水的汇票擦拭,血迹竟被纸面吸得干干净净——再展开时,“”的数字变成了琥珀色!
合作社账本新添一页:“收入:参血膏货款一万元。支出:钢梁三根,防毒面具二十套,山神贡品若干。”备注栏画着张汇票,票面数字呈参须状——是用坑水混着血珠描的,在灯下闪着幽光。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