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军府,嵬名逸却命牙卒,将卫慕乙带往后头的别院。
“此地的热泉很不错,可不是穆大人那边用柴禾烧水那么寒碜。小乙,你先去沐浴,完事后,出来与本王吃酒。”
嵬名逸依然满脸的平易亲切。
卫慕乙躬身谢过,跟着牙卒到了一处汤泉池子边,有婆子送来皂豆、布巾和替换衣服。
牙卒和气道:“卫慕郎君,去衣入池吧,背甲和里衣,让婆子拿去刷洗。”
卫慕乙像所有行伍出身的大羌汉子一样,毫无忸怩地扒了里里外外的所有衣服,跳进池子,露出舒坦至极的表情。
望着牙卒和婆子离开的背影,他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没有将嵬名孝羊皮密信和地图,缝在下裳的内档里,而是从朝顺军司驿站出来后,藏在了一个“灯下黑”的地方。
一炷香后,卫慕乙从汤泉池子里爬出来,穿好衣服,走出院子。
牙卒迎上来:“卫慕郎君放心,马也喂上豆饼了。现下随我入席吧。”
二人往后院东边的花厅去,一进屋,卫慕乙和门边之人打个照面,遽然愣住。
竟是个与他穿着同样的大羌禁军军服的男子,岁数相类不说,连五官都有六七分像,但卫慕乙并未在金庆城的禁军中见过这么个人。
而那人只冷冷扫他一眼,完全没有见礼的意思,更令卫慕乙觉得不对劲。
下一刻,待他看清厅堂正中摆着的东西时,从脊背到后脑勺,瞬间就被凉意笼罩了。
是他带来的两筐祭拜祖坟的供品。
其中有四五条朝顺军司一带特产的沙湖鲤鱼干,长逾两尺,仍保持着竹筷撑开腹部的模样,但背上的鱼皮,都被掀开,露出里头薄如蝉翼的羊皮纸。
卫慕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两个牙卒上前,将他绑了。
嵬名逸王爷和冯啸,从屏风后走出来。
冯啸盯着他,开口道:“你进来的时候,身边的案几上就有大白天却点着的油灯,但你没有动。你腰间有匕首,你也没有动。”
卫慕乙眼神闪烁间,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倘使他真是成色十足的忠仆,就该在一瞬间拿起油灯,去烧其中那张嵬名孝亲笔写下、又盖上印鉴的盟书,再用匕首割开自己的喉咙。
如此,物证与人证都没了,剩下那几张地图有何用?但凡在大羌进了朝堂核心的臣僚,哪怕冯啸这样的越人,都能设法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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