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镜花水月黄粱一梦(捉虫)
“江湖日报！剑神娶妻,万梅山庄十里红绸！”
“山庄女主人持剑行凶，沧州龚家曾掷千金追杀！”
“细数桃源村辛秘——”
“剑神与粉衣女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沧州城云来客栈天字号客人曾投诉隔壁扰民！”
…………
江南百花楼，一个小胡子男人提了坛酒飞身跃上。
“花兄……”
陆小凤看着眼前一言不发，兀自斟酒的青年,长叹一口气。
青年一身杏黄衣袍,玉冠束发,整个人整如玉一般清隽温润，而醉意将他的眼尾熏得飞红。尽管如此，他依然保持着体面,只是再也笑不出来。
陆小凤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陪他一杯杯饮酒。
花满楼向来不是纠缠不休的人，或许只能等时间抚平曾经不舍的感情，等岁月如梭,千疮百孔的心被另一个灵魂填补。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三娘与庄主成亲,不知为何未邀宾客。”
杏衣青年苦笑一声，清冽的声音被酒水浸润，略显艰涩。
“我原想着，最后能再送一份礼，最后再看一眼她。”
以后再见，就不是“三娘”,而是庄主夫人。
成亲。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触手可及,而又遥不可及。
在他误以为三娘与自己两情相悦时,在他亲手削好那根红豆簪时，他也想过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然而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亲昵如一体又如何？鱼水之欢又如何？有些人注定只能欣赏，而不能拥入怀中。
“指不定是那小丫头片子的主意。”
陆小凤掩饰般笑道。
“大婚之日不邀宾客,江湖人反而更好奇，更关注。”
三娘向来喜欢受人瞩目。
仿佛想到侠女满脸矜傲的得意模样，花满楼不禁轻笑几声。
“嘭——”
正当这时，有人破窗而入。
冷风顺着破裂的窗隙侵入，将楼中的花草吹得摇撼，人影曳颤，一阵血腥气息随寒风扑面而来。
陆小凤挥手将酒杯掷去，冷声道：“正门不走偏走窗，敢问阁下可是有要事？！”
那人一手握住酒杯，挥手一扔，酒杯稳稳立在桌案上，动作干脆利落，说不出得凌厉。
半面遮掩，左臂接弯钩，一身染满血污的劲装——正是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柳余恨。
另半张未遮掩的面容俊逸非凡，此刻紧皱起眉，冷冷地看着花满楼。
“三娘不在百花楼？”
他身上的血污气息太浓烈，简直像在尸山血海中躺了三天三夜，又在钻满蚯蚓的泥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不说是花满楼，就连陆小凤都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陆小凤道：“你难道没有听满大街的吆喝声？”
柳余恨看向他：“我刚从天玑阁秘窟中逃出，对最近的事一概不知，你有话不如直说。”
“明日是三娘与西门吹雪的大婚之日。”
花满楼的声音很轻。
他知道柳余恨对三娘也有情，那么这份悲伤与自己的痛苦不遑多让。
“……”
出乎意料地，柳余恨没有多说什么。
陆小凤道：“你找三娘做什么？”
柳余恨阖眸，面无表情道：“我从天玑阁秘窟中找到了蚩梦蛊的解法，本想着……不过她既然要和西门吹雪成亲，应该已无大碍。”
“不。”
陆小凤打断他。
“三娘的蛊毒仍未消，西门吹雪一直在为她输调内力，应该是有所缓解。”
“天玑阁已然倾覆，六扇门找了月余都没能找到秘窟，你是如何发现的？”
“还有，解蛊之法究竟是什么？”
他的问题一连串，丝毫不给人打断的机会。
柳余恨道：“我曾是天玑阁死士，知道秘窟的位置也不足为奇。”
“至于解蛊之法……”
“天玑阁阁主曾透露，阴阳调和乃可缓解寒。”
“不错，此前蛊毒发作，一直是用此法。”
花满楼微微颔首。
柳余恨冷笑一声：“那老匹夫未说完的是，想要解蛊，需熔炼其他子蛊。”
“熔炼子蛊？”
陆小凤忖度道。
“我离开后，三娘是不是一直在寻找同门体内种蛊之人，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确有此事。”
“那就对了！”
柳余恨长舒一口气。
“杀人取蛊，最后将所有蛊虫炼为解药，看来她也知道解蛊之法。”
“不……”花满楼犹疑道，“她杀人之后，并未取蛊。”
柳余恨皱紧了眉。
“并未取蛊？！眼下三娘可还有未曾下手的同门？”
花满楼摇头：“她在信中告诉过我。”
“可是她还说……将要解脱。”
柳余恨一瞬间面色苍白，在天玑阁秘窟苦苦挣扎之时也未曾如此灰败，游离于生死一线时也未曾如此绝望。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柳兄，如果这世上再未有同蛊之人，该当如何？”
“此蛊无解。”
柳余恨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除非最后一人死亡，否则蚩梦蛊将代代相承。”
“……”
陆小凤的表情空白了片刻。
“……是指，自戟？”
“否则此蛊绝无消失之时。”
“想要解蛊，则熔炼子蛊。”
“想要灭蛊，则杀光宿主。”
“否则此蛊世世代代而传，绝无尽时。”
柳余恨回想着秘窟中的所见所闻，面色越来越难看。
“可是她将要与西门吹雪成亲，不应该——”
陆小凤犹疑的推测顿住了。
曾经一段对话突然浮现于脑海。
【三娘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多喜庆啊。】
还未曾来得及送她生辰之礼——
【万梅山庄十里红绸】
她最喜欢的颜色——
“去万梅山庄！！”
花满楼已经仓促地起身。
酒盏被失手掀翻，晶莹的酒液蜿蜒而下，滴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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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带着刺骨的冷，也裹挟漫天雪花而来，席卷大地为一片冰冷刺目的白。
一切纯洁无瑕，整个世界都被这样的纯洁洗涤。
雪在红粉的梅花花瓣上落下一点，将大片梅林装点如琪花玉树。
细雪纷飞中，红绸高挂，灯笼摇动。
万梅山庄比以往要热闹得多，也冷清得多。
热闹，是因为几乎每一处都铺满了红，而冷清，是因为曾经肆无忌惮地焚琴煮鹤的那个人，正一身嫁衣，安静地站在大雪之中。
【“十里红绸，够江湖人八卦一阵了。”】
【系统：“玩家又不是万O王，整这么大场面简直是浪费。”】
【“浪费？这是为了声望值哇。”】
手腕被人攥住。
三娘挣开白衣剑客的手，后退了几步，端详片刻。
“你喜欢白色，但是穿红色也很好看。”
剑客换下了白衣，他体格修长，双肩宽阔，一身大红喜服龙章凤姿，墨发由金冠束起更显得锋芒逼人。
他垂眸看着三娘，眼中一片晦涩。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
“我知道啊。”
小姑娘带着金珠流冕，步摇在她耳边晃动，缠着几缕发丝。
“正因如此……我才想试试。”
“也许你会同意。”
她笑眼盈盈，浑然没有蛊毒发作后的虚弱苍白。
在西门吹雪眼中，这反而更昭示着不幸。
【“声望值还缺多少？”】
【系统：“就差一点点了……玩家，放出消息都这么多天了，你这方法会不会没用啊？”】
【“有用。还有什么能比大婚之日新郎亲手杀了新娘劲爆？”】
【系统：“还是你狠。”】
【“也不是我狠，主要因为这号快报废了，干脆不破不立，用这种方法不是很方便吗？”】
再拖，拖得她站都站不直，又怎么获得认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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