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霜掩唇偷偷笑,看着蔡泱面颊微微泛红,忍不住逗她:“好了,殿下是个有肚量之人,不同王上一般见识,啊。”
蔡泱草草将信写完,叫琉霜送了出去。
琉霜接过来,笑:“殿下定是写了‘相思’之言吧,殿下放宽心,王上一贯骁勇,定会早早凯旋归来。”
蔡泱连连打发她走,故作愤懑:“去去,你就生了这一张巧嘴......”
凝着琉霜远去的背影,蔡泱的心忽的一疼,这感觉记忆犹新,令她瞬时便发了冷汗,毛骨悚然。
她捂住心口,紧咬唇瓣。
这感觉,好像当初魏时崇去商道时的痛。
此时殿外天光大亮,忽的吹进来一阵风,夹带着初秋的落叶一同卷进来,她身旁的蜡炬忽被吹灭,周遭顿时暗了下来。
鼻息间是尘灰与淡淡的檀烟,蔡泱擡眸,发觉如洗碧空变为了乌云蔽日。
“殿下,外面仿若要下雨了,奴婢去将门窗关上。”婢女躬身道。
......
入了秋,柔伊也开始闷热,往北走的地方更甚。
夜里开始凉快,魏时崇卸了甲胄独自找了个土坡坐下来,微风习习,身上的汗倒是有救了,待舒爽了,他便掏出一支胡笳,对着王都方向吹了一支旧曲。
这曲子大抵只有蔡泱一人听他吹过。
一阵阵风吹得身旁野草弯了腰,他低眸,指腹摩挲着蔡泱给绣的荷包,叹了口气。
“这荷包都叫你摸的脱了线了,莫要再摸了,好好放着吧。”朗庚外出寻他终于见了人影,看着他笑道。
闻声,魏时崇将荷包揣进怀里,手里捏着根草棍把玩,吸了吸鼻子。
“啧,”朗庚摇了摇头:“真这么想王后,就快些打了胜仗回去见她。”
“你说的倒是轻巧,”魏时崇轻嗤,“你不也想早些见朗嫣?”
朗庚兀自坐下来:“是啊,只是不知她如今境况如何了,他们抓阿嫣是为了牵制我,如今我倒戈,阿嫣她......”
他欲言又止,尾音哽咽起来,手里抓起一把黄土又抛下,洋洋洒洒弥进风中去了。
看得出他的心痛,魏时崇拍了拍他的肩头,遥望远处山丘,眯了眯眼:“快了。”
那日他去迎左都候府的人,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车车粮草钱帛。
领头的将领扶着个身量高大却腿脚不好的男人走近,正是那左都候府的世子宁世澜。
车中钱帛都是黎洚以权谋私来的,如今他们尽数抢夺好回来,一搬换做了粮草以作军备,另一半便交给了魏时崇。
魏时崇对宁世澜倒有几分刮目相看,便许他一个赏赐。
宁世澜只说攻下定元城后,将黎月交给他。
魏时崇当下并未应允,只是吩咐将剩下一半钱财拿去换成粮食分给北部已归降城垣中的百姓。
“一国之乱,不该归结于一介女子。”魏时崇忽然道。
他闭了闭眼,将手中草棍折成两半扔进土里。
朗庚蹙眉:“若不是她将魏时兆放走,何苦有今天这一战?”
“我知道,可若是她未这般做,我也不知晓义父会...”他顿了顿,“他二人在我身边存有异心,倘若没有魏时兆,他二人也必定会生出事端。”
“说到底,还是王廷之过。”
他叹了一声,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是王廷任用黎洚为官做宰,那便怨不得旁人。
是他的过失......
如今暮蕨城已被攻下,断了魏时兆前线的粮草,大抵用不了多少时候便能相见了。
“你去告知宁世澜,本王会放黎月一码,将人交给他。”魏时崇沉声。
“可...”
话已至此,朗庚不好再反驳什么,只能照办。
夜空不见半点星子,山峦在夜幕中影影绰绰,独留矮坡上一人缓缓吹着胡笳,乐声悠扬婉转,却带着丝丝凄凉之意,仿若吹曲的男人如今心境。
第二日,魏时崇忽的收到蔡泱的书信。
激动之余,男人的手颤颤巍巍将信展开,读完却面目囧然。
朗庚蹙眉,莫非是王都有变动?
他夺过去瞧,蹙眉:“这齐良究竟要做什么?这个节骨眼上闹什么结交之谊?不知体统。”
莫不是齐良知道了什么?
可如今战事紧迫,若齐良派兵施压必定先攻王都,王都空有吞并并无良将,这该如何是好?
看着魏时崇一脸拘谨的模样,大抵也是想到这了...
“王上也不必太过忧心,王都屯兵具在,齐良若是有反叛之心也不会轻举妄动,我们速战速决好赶回去才是。”他沉声道。
一旁男人墨发高高冠起,剑眉深蹙,面上黑的仿若玄绸。
见他一言不发,朗庚轻声唤他几次。
他回神,咬着牙将书信夺回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
蔡泱除了禀报公事之外,未提一言近况,也未说过一字“思念”之事。
他心烦意燥,将书信扔在一边,过了一会又冷着脸将书信拾起来叠好揣进怀里,提着剑大步流星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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