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东辰往事好景转瞬即逝,佳人也不再如……
那是蔡泱方去柔伊和亲不久,朝中总算平静了一些日子,长公主被派离,戚长清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懒得再计较许多,倒是李琮晏因着一份愧疚,在朝中处处维护起蔡壑,不再像从前那般畏首畏尾,若是碰见了戚长清寻衅,李琮晏必定是要上前分说的。
为此,蔡壑本来还有些不自在。
那感觉就像是用蔡泱的姻亲换取来的怜悯一般,处处仍受人掣肘。
后来戚郝景过来劝他,叫他放宽心。
原来蔡泱走之前在已将心迹同戚郝景表明,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能用这份姻亲助他在朝中一臂之力,也自然也是她所期望的。
叫蔡壑不必自责,更不必忧虑。
只因着,她是长公主。
听完那番话,这桩心事算是放下了,只是心痛愈加强烈......他终是失去了最后一个至亲之人。
戚郝景能看出他终日郁郁寡欢之事,于是,在某一晚,二人同寝于一殿,烛光昏黄,在二人耳鬓厮磨的影子前生姿。
她抚着蔡壑的脸,在男人意乱.情.迷.之.际柔声说着,会再给他骨肉至亲。
血脉相连的,承载着二人情谊的孩儿。
彼时,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他唯一能依附信任之人,便是他的妻。
......
可自古,帝王家便最是容不得有真情切意之事,许是老天不允,情浓之时,总要生出些叫人意想不到的祸端来。
一个还有少年意气的帝王,与他个性子温厚的发妻,年少结姻,最是刻骨铭心,奈何天不遂人愿,戚郝景有这份辅佐之心,却仍是逃不出戚家人的桎梏,言谈举止都时时刻刻被圈画着、凝视着,如千斤重担更是几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两人的日子也总是过得谨小慎微,仿若夹缝偷生,只能寻着空子堪堪放松些。
不奢望能有太多宁静的时日,只是变动来得实在是快,如雷驰风疾,叫人措手不及。
戚郝景屡次忤逆戚长清,在朝中颇有不再为他所用之势。
棋子而已,于戚长清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若是无用,弃之便罢,更何况戚郝景这枚棋,他本身也不在乎。
戚郝元便是在那时进宫的。
她比戚郝景的年岁小上一些,一贯在家中娇养着长大,雪肌白皙,生的又貌美,花一般的年纪最是惹人喜欢。
更何况是帝王?
戚长清无比确信,戚郝元定是比戚郝景更好用些。
他仔细交代戚郝元,用尽手段也要将这后位从戚郝景手中夺回来。
戚郝元早就听闻这家中有位景姐姐,长辈皆称她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只是她早早便进宫做了皇后,便是在那时,戚家逐渐有了些权势,就连私库也日渐丰满了起来。
只是戚家这一辈,除了戚郝景的名声如此盛之外,便再无其他子弟这般有出息了。
亦或是,在无人能及这位景姐姐给戚家带来的尊荣。
戚郝元从未见过戚郝景,虽是自小便听双亲族老拿戚郝景的名号训诫她,她却从未亲眼见过这位庐山中的仙人,就如同话本子里的角儿一般,身家底细都知晓,可就是见不得面。
随着年纪愈加长大,戚郝元也听这故事听得厌烦了。
她自认生的貌美,虽不算倾国倾城,至少是小家碧玉.......京中不乏有世家高门想着求娶,说明她自然不差劲,可过了这么多年,戚郝景也离家了许久了,家中却仍以她做唯一的骄傲,家门中唯一能上的台面人人称羡之人。
反观她戚郝元,便是无人问津,也不屑于多看她两眼。
她明明自小便学着长辈们口中的戚郝景长大,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依旧比不上戚郝景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她真的不懂这是为何。
戚郝元在家中发了脾气,掀翻了桌案上的一套茶盏,碎了一地的瓷片。
她心中有气,有嫉妒,这份心思自然被波及到了戚郝景,虽是素不相识,她也仍是恨戚郝景。
恨她那般出色,自小便是家中拥戴捧护的对象,谁也比不得。
这份恨意一直维持到了戚长清来找她相谈。
真丝造化弄人,她本是觉着这辈子能家进个门户相当的世家大族做夫人便是最好,而如今竟要和戚郝景一样进宫侍奉陛下。
可戚长清素来迂腐板肃,这戚郝景可是她的女儿,这杯羹,他竟还舍得叫她一个旁支家女儿分了去?
戚长清告诉她,进了宫,她戚郝元做的是妾室,而戚郝景,才是正宫皇后。
若是想出人头地,那便想办法将戚郝景从后位拉下来。
戚长清如是说。
她记在心里,暗暗攥上了拳。
后来双亲劝慰,只能叹气同她诉说,如今戚家的掌权人是戚长清,他们也无可奈何,不能忤逆了戚长清,只能委屈了戚郝元。
平日里,戚郝元总觉的爹娘是看不上她的,可如今才明白,她再不济也是他们的女儿,谁家甘心嫡女去给人做妾室?就算是皇宫也是如此......
更何况宫中风云诡谲,后宫更是女子求生艰难之地,戚郝景自小被关在闺房温书刺绣,连族亲都见不得几面,他们这些旁支更是不甚清楚,戚郝景究竟是怎样的脾性,有何手段。
只是戚郝景以往帮戚家做事牟利,如今失了掌控才又送了戚郝元进宫,那戚郝元同她便是敌对。
方进宫就多了个如此强悍之敌,他们是真的忧心戚郝元的日子不好过。
匆匆叮嘱过戚郝元,她便进了宫。
*
初入宫时,偌大的后宫之地,只有戚家两个女儿。
前朝弹劾,皇帝妃嫔尽是戚家女,恐生事端,不过尽数被戚长清掩了过去。
这不是皇帝能做得了主的......
明眼人都能瞧出如今局势,倘若在朝中驳了戚长清,那大抵便再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后宫的女人只有戚家女,谁又敢公然将女儿送进去与他戚家分一杯羹?
自然是没有。
戚郝元去朝元宫给她的那位长姐请安。
她一路坐着高轿,着一身大红的艳服,戴了雕琢着百鸟朝凤的冠子,风风光光的进了朝元宫。
戚郝景高坐在上,听见声响,却只是微微擡眼,手里不曾放下过书卷。
赐了茶座,戚郝元便仔细打量了戚郝景一番。
生的果真标志,却不似她与京中寻常女子一般娇憨弱态,倒是有种老成稳重的书香气。
戚郝景端坐着,语气轻缓温和,倒是听的戚郝元有些愣神。
惺惺作态!
戚郝元蹙了蹙眉,额间的花钿随之一动。
这戚郝景不会不知晓她进宫的目的,如此待她不过是缓兵之计,兴许......这茶里还有毒呢!她慌忙将茶盏摔在桌案上,对戚郝景的话不屑一顾,只是扶着头上繁重的冠子,扬声轻嗤。
真是不明白,皇帝看着也不是那般沉稳之人,竟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实在看不上戚郝景,不过读的书多了些罢了,又凭什么坐稳这后位不放手?
这宫中势必要变一变天!
她愤懑的瞧着戚郝景,许是察觉到了这股子愤然的目光,戚郝景缓缓低眸看去。
戚郝景看着她,半刻后只轻声问:“冠子可是重了?你年纪还小,即便是进了宫,非宴非祀的时日,还是莫要戴如此沉重的冠子了......”
想起戚郝元如今约莫只有十六岁,还是长身子的时候。
二人在家中从未见过面,可戚郝景也无弟妹,宫中不乏寂寞,虽说是父亲派来的,可也是她的妹妹啊...小丫头看着稚嫩,又有什么阴毒的心计呢?
不过都是同她一样的,被家族送进宫去做垫脚石的人罢了。
戚郝景恍然又忆起,那日蔡泱走前同她说的那番话
这个年纪的女子,又是戚家的嫡女,放眼京城定是有不少世家公子倾慕,若不是为了进宫,戚郝元定能寻得一门好亲事。
就如同当年的她一般......
话罢,她放下书卷来静静看着一身粉红珠翠的戚郝元。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华服太过厚重,这时节,她身上竟发了些许汗渍。
女子的眸静若湖面,明明无风,却泛着片片涟漪,光下分外明亮。
“病得不轻......”她咬了咬唇。
戚郝元愣了愣神,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没再回话,匆匆转身便走了。
偌大的朝元宫又成了戚郝景孤身一人。
她叹了口气,重新拾起书卷。
如今她再不用戴那般重的冠子,与夫君琴瑟和鸣,同仇敌忾,日子虽不算平静,却也可贵难得。
可眼下,戚家已是彻底将她视作弃子了。
将戚郝元送来,虽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可二人如今也定是不能同路。
她执杯轻抿一口,满口尽是苦茶的清气。
*
戚郝元自朝元宫回来,便一直耿耿于怀。
她这姐姐看着像是个好相与的,可为何大伯父要这般对自己的女儿?
这戚郝景究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竟是连生父也厌弃她......
戚郝元的住处是离朝元宫有些距离的和静宫。
不知是不是蔡壑有意安排,朝元宫是帝后合住的殿宇,而和静宫偏僻,若是要去需绕一些路。
自戚郝元进了宫,还从未和蔡壑有什么正面的交谈,蔡壑...也从未去过和静宫。
不过看在戚家的面子上,赏赐了许多东西,隔三差五一个冠子、一套钗环的,倒是将戚郝元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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