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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番外 【滑雪】(2 / 2)

“站那么远干什么?”景至心里觉得好笑,不过仍是冷冷瞪了儿子一眼,刺生生的,“我还能吃了你?”

景朝眼巴巴地望见父亲手里的利器握得紧紧的,犹豫片刻才抿着嘴象征性往前走了两步。

手持戒尺的父亲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定睛看着孩子拧成麻花似的小眉毛好久,眉头才慢慢蹙了起来,可语声还是淡淡的,“自己拿了戒尺出来,自己脱裤子乖乖趴下的,如今挨过打,委屈了?”

小孩擡起眼睛直视了爸爸一会儿,像是在打探问话人的意图,可看了许久还是没能从景至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寻出些什么讯息来,只好又低下头拧着小眉毛想了好一会,才认认真真答,“是小朝的错,爸提醒过我慢一点了,不委屈,就是……”

景朝伸手狠狠揉了揉有点儿发红的小眼睛,“就是……疼。”

景至叫这句糯糯的回答着实听笑了,儿子的语言表达还相对单一,但却也十分朴实纯粹。

“想出来了吗?”

“是不是……”景朝吧嗒吧嗒闪着小眼睛,拇指和食指不受控制地搓着,“是不是,小朝力量不够?”

儿子是很有悟性的,景至脸上挂起浅浅的微笑,手里的戒尺轻敲了两下男孩儿的腿侧,试探性地提议,“那……扎一会儿马步?”

小眼珠子溜溜一转,景朝看了看自己的书桌椅,念头就在脑海中蹦哒出来了,“爸爸可以把小朝的凳子给撤了,今后做功课就一边扎着马步。”

“啪”的一戒尺完全没有防备,砸在了景朝的腿侧,小孩儿吃痛得皱起了小眉毛。

“刚说过,又心急了?”景至板下脸用戒尺顶端磕在茶几边缘,“每天扎八小时马步,是准备考少林寺还是想去医院报道了?!”

小孩估计是没有完全体会到爸爸这句话是带着点玩笑意味的,擡头用那种水汪汪的可怜眼神直勾勾看着景至,然后认认真真对答,“不是。”

景至有些哭笑不得,对面的那张小脸分明道说着委屈,可你若问他,道理又都是懂的。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尺子,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格外有耐心地征求儿子的意见,“早晨的例会,想去吗?”

景朝犹豫了一小会,身后还是一片火辣辣的,如果开会还得坐着写笔记……挺起胸膛抹了一把脸颊上已经风干的泪痕,“不去了。小朝扎马步,再把刚刚的读书笔记重新写一遍。”

小孩没想到,父亲这一忙,竟是大半天。

景至办公的区域很是安静,再加上原本房间的隔音效果就很好,这一上午,除了自己笔尖“唰唰”划拉在纸张上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音频输入了。

景朝素来自觉性极高,做完了读书笔记便拿出父亲前几天布置的图表出来点点画画统计数据,书架底层有一本全英文的漫画书,作为休闲读物一上午也被光顾过几次。只不过,蹲着马步学习,实在不是一件分分钟便能习惯的事情。

看着时钟,每隔半小时起来走三分钟,休息时间一到便又乖乖蹲回去。他从两岁开始就接触一些搏击训练,这么几轮下来大腿虽然酸胀,但也还可以忍受。

只是,今天早晨的例会……也太久了吧。

久到钟叔叔都进来送午饭了,还是没见到父亲半个影子。

景朝努力控制着自己嘟起的小嘴,餐盘上的清炒河虾仁都难以吸引小孩儿的目光,“钟叔叔,您知道……我爸爸去哪儿了吗?”

特意搭配过营养的餐盘放到茶几上,钟叔叔矮下身子笑看着这张实在讨人喜欢的俊脸,“景总去工地上了,马上就回来。特地发了信息给我,叫你先吃饭。”

工地算是个例外,被视为危险场所,景至确实从不带儿子去。

可是……

景朝坐在沙发边嚼了一颗虾仁,嘴巴里却隐隐发苦。

可是……

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呢,平时也就算了,今天……爸是不是还在生气?怎么没给我拿布丁?虽然打得也不算重,可怎么也该上个药哄两句吧!

转念间……不行!我是男孩子,挨了打还要爸爸哄,太丢人了!才不要你!

两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如果说一两个小时的马步还无关痛痒,那这过了中午,就不简简单单是基本功扎不扎实的问题了。额头上的汗珠子豆子般的一滴一滴往身上地板上砸,浅色的衬衫靠近领口的地方,均匀得湿了一圈。

小孩紧紧咬着牙根,时钟接近两点,可手下的笔迹,已经怎么写都端正不起来,歪歪扭扭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就连本子上,也印上了斑驳的汗渍。

一向追求完美主义的景朝,看着这邋遢的作业本,突然委屈极了。

颤颤巍巍地打开办公室的门,用袖子抹去小脸蛋上的汗水,门口不远处正在办公的姐姐,他有些眼熟,摇摇晃晃走上去扒拉着台子,擡起头巴巴看着人,“小姐姐,请问,您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

几个电话的辗转,几位哥哥姐姐的带领,景朝才来到这不知在几层楼的五号会议室,大抵是那惨白的小脸和不稳的步伐看着实在有些憔悴,没有人敢阻止小少爷推开会议室的门。

“爸爸!”

画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除却景至,所有人都愣愣看向站在门口的这具小小身影。

坐在会议桌另一端的男人放下手里的钢笔和文件,还未来得及脱离工作状态的眼神里向外散透着严肃和认真,他向着儿子招了招手,“你来。”

小孩这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倒不是不习惯这样被瞩目,只是,自己今天的状态实在有些狼狈,走路的姿势能被称之为端正已经是很宽容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气质风范。

可偏偏,景至坐在会议室的另一头,好远……

一路看着儿子长途跋涉般地走过来,景至的脸色不免有些阴沉,他沉着脸仔细想过,便大概已经能猜到,“蹲到现在?”

小孩儿也没想瞒,鼻头一抽,眉毛一拧,小表情里诉尽了委屈,红着眼点了点头。

四年,从那个抱在怀里,袜子穿反了便使劲解数扑闹翻疼的娃娃起,景至对儿子倔犟执拗的性格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他依旧是没想到,赌气起来竟也学会不把身体当回事了。

扫过孩子干涸的嘴唇,沉声,“饭也没吃?”

景朝心中一凛,父亲的语气有些不善,但是……他到底还是委屈的,几个小时以来积攒在身体里的乳酸和心里的委屈就像岩浆一样迸发而出,“爸都不来看我!”

景至有些愣,看着深深蹙起小眉毛努力憋下眼泪的儿子,一时竟有些语塞。再怎么生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强硬不起来,捞起小孩放自己大腿上坐好,转身对着围坐的大家道,“今天先到这里,有问题再发邮件。”

最后一个人才离开会议室,景爸爸也顾不得门是否上了锁,扭过儿子的身板便往腿上一摁,“唰”得拽下裤子,扬起手往那仍旧印着红戳的小屁股就是结结实实一个巴掌。

“啪!”

“闹脾气?”

趴着的孩子足足愣了有三秒钟,而后“哇”的一声嚎啕哭了出来。

小孩儿会哭实属正常,可是景朝向来隐忍,印象中,很少这般放声大哭。景至举在空中的手落不下来了。

轻叹一口气帮他将小裤子拉上,拍拍腿根示意起身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孩子还是匐在身上认真哭着。景至只好伸手架住儿子的肩膀,将人扳起来,摆正了站到自己跟前。

卷下撸到小臂中间的袖子,带了点绒的面料还算吸水,一手抵着那小小的后脑勺,一手撑开袖管给景朝汗渍眼泪混杂的大花脸胡乱擦了一把,“行了。再哭眼睛就肿了,回家被小夕笑话。”

这句话很是管用,小孩的眼泪像是关掉了总阀似的,瞬间就不落了。可是那鼻子还是不住地在吸,一下又一下,眼看那水水的分泌物就要流到嘴唇边。

景至皱眉环视了一圈会议室,起身去角落里叠高的纸板箱里扒拉出一盒纸巾,抽了一张走过来,大手捏住孩子的鼻头,替儿子擤了擤鼻涕。

“知道这一巴掌是为什么?”

“因为……”小脸蛋打理干净了,眼框却还是红红的,一半怯意一半委屈,又抽泣了两下才道,“没好好吃饭。”

景至苦笑着歪头去看,那眉间鼻头嘴角,鼓出的两腮,还是处处写满了委屈,“既然都明白,那有什么好委屈的?”

小孩儿突然就不答话了,将头扭向另一边,眼睛“唰”的一下又红了。

景至看到儿子眼睛里再次聚集起来的小水库,佯装板下脸来,“还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那威胁十足的语声,噼里啪啦得往地上坠去,景朝小小的下嘴唇上齐齐印着一排齿印。

看见孩子努力掩藏却仍旧写满委屈的小眼神,景至一时间连最最基本的“按时吃饭”“适度训练”这种大道理都说不出口了。

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因为爸爸没来看你,所以一直在蹲马步?也不吃饭?”

景朝的小小肩膀抽了一下,泪眼汪汪却还是没有答话,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打算迎接儿子一系列控诉的景爸爸,面对不吭一声的孩子,也无能为力。

又歪了歪脑袋跟上小朝故意偏移的视线,“肚子不饿?回公司的时候看到门口摆了关东煮摊……”

伸手想给儿子打理一下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却不料这孩子拧着劲儿往旁边一让,不让他碰了。

景至心里好笑极了,也不去强拉,极为无奈地整理了桌上的东西,“那爸爸只好自己去了,我可是饿了。”

大步向前一跨,袖子却突然被一股小小却坚定的力量牵住,回过头,儿子正涨红了脸气鼓鼓,努力瞪大微肿的眼眶看着他,特别不情愿,“腿好酸……”

景至憋着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哦。”

“背我……”景朝小小声的说了句。

景爸爸继续不动声色,“谁背你?”

“……爸爸。”

“听不见。”

“爸爸背!”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秒前还说走不动的小家伙,在男人还没蹲稳之前便狠狠一跺脚一跃而起撞上爸爸宽厚的肩背,小下巴轻轻搁在那无比安稳踏实的肩膀上,随着人走路的步伐一起一伏。

景至默然从身后托着孩子的身子,腾出一只手拿了桌上的文件,去到电梯厅的路上接收了不少注目礼议论声,他的脑海中却只单单回想着景朝贴在他耳边,用极其微薄的声音说的那几个字。

“爸不回来,小朝想你了……”

砸门声如有功破之势,景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紧接而来的便是像要把门框卸下的力道。

方舟三两步便走到景至办公桌前,俨然一副责难的口吻,“大哥背小朝了?!”

办公楼里的墙壁,向来都是新闻的催化剂,不过景至还是愣了愣,他确实是完全忘记要“遵医嘱”这回事了。

“小叔……”另一头的小孩儿挨着板凳书桌缓缓站了起来,冲着显然火冒三丈的方舟微微低头,“小叔好。”

“小朝过来。”方舟掩了掩怒气,转头冲远处有些被吓到的小孩招了招手。

小叔,在当时年龄尚小的景朝眼中,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能文能武,能和他那循循善诱的二叔撒娇,也同样能同他威风凛凛的父亲叫板。

才站定到人面前,小小的身子就被托起放到身后景至的办公桌上,景朝坐在桌子的边缘,两腿悬空在前,还有些心有余悸地回头瞅了一眼父亲。

方舟认认真真地握住小孩的肩膀,直视他带着几分疑惑的明眸,“小朝是大孩子了,爸爸腰受伤,最近一段时间,不能背你。”

“受伤?!”景朝的脸上挂满惊愕,挺直背脊脑袋“唰”的一下转向身后的景至,一时心急如焚,“爸?!”

被儿子和弟弟指责的眼神盯得没有一点儿底气,景至只好摆手解释,“小朝才多重,衣服穿多了都比他沉。”

方舟对大哥的满不在乎的态度早都产生了完全抵抗力,神情依旧严肃顶真,不知何时从两位哥哥那里习得了这“不容辩驳”模式,“L1-L5椎体前后缘增生,其中二三段髓核突入椎管并压迫硬脊膜,核磁报告能说谎吗?中午才答应得好好的,避免弯腰减少活动,刘主任说得绝不负重,哥那么快就忘了?”

景至哑口,无言以对。

小小的景朝擡起头巴巴看向方舟,“小叔带爸去医院了吗?”

“去过了。”方舟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放低了声音,“这几天小朝要一起盯着爸爸,不许久坐久站,按时吃药。”

男孩的小手不住得磨砂着裤子,重重点头,一边道,“谢谢小叔。”

景朝的乖巧还是让方舟的火气渐渐缓和了下来,目光看向景至,却仍旧是十分不满的,“我去拿药,大哥去里间等,做一次热敷。”

中药的沉香缓缓在屋内散开,方舟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床边上药,景朝则挨着床头将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静静看着父亲沉静的侧颜。

滑雪教练有教过,摔倒时要尽量用背着地,才是伤害最小的方式。可看着景至腰背后头通红的一大片,再回想起那百米长的下坡道,身后的十几下板子立刻被汹涌而来的自责淹没……二人叠加起来的重力加速度都落在这小小几寸见方的地上,到了终点处,父亲还是第一时间来检查自己。

“别跪着。”景至睡觉喜凉,休息室的地暖一直是打到最低的。

他微微阖起眼皮,“你功课做完了?有时间在这儿看你爹出洋相。”

小孩儿蹲了起来,假装没看到父亲因为片刻的疼痛蹙起的眉毛,“爸,疼不疼?”

“不疼。”男人特地向身后撇了一眼,“都没你屁股红。”

那白皙小脸上挂着的一副水汪汪的眼睛瞬间就闪起了晶莹。

“行了,天大的委屈今天也哭够了。”景至故意板下脸,“再哭不给你看了,做功课去。”

小孩突然扬声,“我不走!”

泛红的眼眶瞪得滚圆,拔直的脖颈宛如挺立的旗杆,鸭蛋大小的小拳头捏得紧紧……

余光里是小叔认认真真上药的侧影,景朝在心里默念,“我要保护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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