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神外二级手术的分级表,顺序报数。”
话音一落,景朝心头陡然一凛,手术等级标准是他才进科室时,季杭布置给他的第一项功课,他自然是烂熟于心的。令他心惊的是,自诩挨过的责罚也不算少了,他第一次知道,老师的规矩竟是这样的。
“是,小朝明白……呃!”
狠厉的一记责打迫得景朝吐出一声呻吟,随即便用从小训练出来的强大毅力生生忍住,吐字还是有些艰难的:“一,凹陷性颅骨骨折复位术。”
“啪!”
“二,颅脑外伤钻孔探查术。”
“嗖啪!”
“三,硬脑膜外血肿清除术。”
责罚开始,季杭便也不再训斥,手下力道也更为均衡起来,宛如手术台上的笃定沉稳,只反反复复将听诊器抡起,再一下下整齐落在少年笔直绷紧的大腿上。
“啪!”
“十三,颅骨凸面纤维结构……不良症手术。”
“啪!”
“十四……颅骨上皮样囊肿切除术。”
厚重的导音管不比藤条的细嫩柔软,坚硬的胶料破开空气砸在大腿后侧原本敏感白皙的皮肤上,擡起便是一道肿痕,疼痛便顺着那红肿的檩子,四散开来,传到臀肌上,又引来一阵战栗。
“嗯……十八,硬脊膜外,硬脊膜外脓肿切开……引流术。”
上了双数,极力隐忍花费了少年太多的体力,景朝的额上渐渐疼出了一层冷汗,报数的声音也不由有些发颤。
“嗖啪!”
像是不满于景朝的分贝,季杭这一下落得格外重,斜斜地抽过排排肿痕,景朝只觉得痛感瞬间放大了十倍,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几乎要侧或身子,可肩膀才一微微晃动,少年强大的自尊心便又毫不犹豫地蒸腾起来,疼得发白的面颊染上一抹粉红,小声念道:“对不起,老师,是小朝没规矩了……”
季杭眸色不动,只略略擡了擡手,肿了一指高的臀面上就又挨了狠狠的三记,“啪啪啪——!”
“再有下次,就重来了。”
景朝闻言便更加规矩了站姿,可等了三秒,季杭的责罚却并没继续,听诊器点了点病号服的衣摆,语声不悦,“衣服。”
景朝误会了季杭的意思,陡然一惊,心脏咚咚咚地乱跳一阵,这才发现衣角的左侧竟不知何时垂了下来,遮羞一般遮住了一截左腿。
“对不起,老师……小朝不是故意的……”
季杭只定定地看着他,既不训斥也不加罚,神色间的不满却毫厘毕现。
衣摆拉起,肿痕温热的触感再次曝露在空气里,景朝攥紧的掌心里蓦地一片汗湿。
“再往上,腿放松。”
衣摆卷得更高,并紧的双腿微微分开,一股凉意游走在腿间臀侧,少年才堪堪忍下去的眼泪又莫名地浮了起来。
被家长拎着家法这样规矩小孩子一般挑剔受罚姿势,是景朝自十岁以后都没有过的事情……
身上因为羞惭而升高的体温和冬日里寒凉的空气,交织成一道细密的网,缚得从来从容不迫的少年进退不得。
“嗖啪!啪啪啪!啪!”
季杭自然不惯着他这毛病,听诊器抡起,直接贯穿两腿,密不透风的五下,狠厉异常。
“十九,硬脊膜外血肿清除术,二十,侧脑室—延髓池分流术,二十一……梗阻性脑积水脑室—腹腔分流术……”
疼痛的刺激到底是最有效且凌厉的,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被抽破,景朝的报数声几乎是机械性的:“二十二,枕骨大孔区畸形颅后窝减压术,二十三……脑膜膨出修补术。”
“既然做错了事,就给我收起你的委屈!”季杭点点景朝有些汗湿的脊背,“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我打你一顿吗?!怎么现在觉得丢人了?!”
“小朝不敢,小朝没有委屈!”季杭这句话太重,景朝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偏过头想要再解释什么,却被季杭一语打断,“转过去!”
“嗖啪!”
“二十四,脊膜膨出修补术。”景朝的声音终是染了哭腔。
“嗖啪!!”
“二十五,枕大池蛛网膜囊肿切除术。”
说出最后一个字,景朝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
责打虽然停了,可疼痛却后知后觉地袭来,从腰间到膝窝以上一指的位置,俱是火辣辣的一片,热油泼过一般,扒皮撕肉的疼,额上的薄汗变成了汗滴,顺着鬓角缓缓滑下。
“小珺有事,你去帮忙,这无可厚非。”季杭退后半步,目光如炬,“可是这样半分交待也没有就偷跑出去,景朝,我见一次打一次!”
景朝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是。”
“想清楚了么?你当时应该怎么做?”
景朝犹豫了。
他从没想过要隐瞒老师,只不过当时事发突然,季杭又好不容易睡着了,自小到大的教养让他屏息凝神都来不及,又怎会叨扰老师本就岌岌可危的睡眠时间?
“小朝应该给老师留张纸条的。”
“哦?”季杭挑了挑眉。
“或者,小朝应该让病友大叔转告您,不该让老师担心。”
少年满眼的诚挚懂事统统转化成火药引信,季杭才消退了三分的火气又被这两句话哄了起来,一手扳过少年的肩膀,另一只手里的听诊器高举重落,“你再说一遍?!”
“啪——!!”
臀峰上的皮肤已经有些失了弹性,肿上加肿的臀尖儿不受控制地抖动两下,疼得景朝狠狠闭了闭眼。
曾经教他打外科结的手分毫未松,虽然不敢偏头看,可景朝清楚地知道,听诊器就堪堪停在他腰间三指的位置,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问题一字未变:“应该怎么办?”
少年的语气少有的犹豫试探,“……小朝应该告诉护士老师一声?”
“嗡——”
听诊器又抡了起来,感受到老师喷薄的怒意,景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痛挞,可是,导音管并没有如预想般落下。
半晌,却是指了指挂在他膝弯的病号服,“裤子,都脱了。”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