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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首男配(1 / 2)

面首男配

昌阳拿着封好的遗诏走出大殿,两眼红肿,指尖冰凉。

一擡头,对上与父皇从小相伴的内监总管刘忠的眼睛。

“公主……”刘忠看着她,目光忍不住落到她手中的卷轴上。

昌阳的手微微抖着,闭上眼脑中飞快闪过各种思绪。

父皇让她收着这份遗诏,等到他过世后再拿出来。但是,若真这样做,百官届时会不会质疑她,天下人又会如何揣测她?

不过片刻,昌阳便狠心下定了决心,她合着眼,轻声对刘忠说:“刘公公,你去帮我传召外祖父与施丞相。”

戚老将军不久前解甲归田,戚家的家主之位给了长子,自己回到京都做荣养的老家翁。但将职不再,犹存,要维护遗诏的,文臣武将非这二人莫属。

施峥如和戚老将军几乎同时到达宫中,面对昌阳红肿的眼睛,纷纷揣测会是什么大事。

昌阳举起手,将手中的卷轴举在二人眼前:“方才,父皇写下了遗诏。”

施峥如和戚老将军都眼睛微微睁大,目光注视在这份明黄诏书上。

昌阳告诉他们:“遗诏是父皇亲手交给我的,上面封了漆印。他说,等到他大行之后才能启封,当着百官的面宣读。”

施峥如立刻问:“陛下还说了什么?”

昌阳顿了顿,轻声说:“父皇本是让我单独收着,不可告知任何人。但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无论遗诏内容是什么,总有人不服我。万一因此引起皇室操戈,朝局动荡,对北齐不利。”

施峥如立刻想到,昌阳是怕四皇子一系怀疑她。作为皇帝近臣,以他对帝心之揣测,五皇子更可能继位。虽然五皇子伤了腿,身体也虚弱,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妥当人选。但皇帝更怕骨肉相残。

戚老将军却担心外孙女忤逆了皇帝的意思:“你想让我和施相一同保管?陛下知道吗?”

昌阳说:“关于保管遗诏的事,我想了一个办法。”她仰起头,看向正殿上方的牌匾,想起施琅曾给她讲过的传奇小说里,家主密定继承人的情节。

“我想将遗诏,再度由我们三人封存,一人留下一道独一无二的印记,然后放上‘励精图治’的牌匾后。这里,无人能来,就算来了,也伪造不了我们三人所有的标记。等到父皇真的……我们三人再来这里,取下遗诏,验证真伪,再行启封。”

施峥如和戚老将军仰头看着高高悬在横梁上的牌匾,缓缓点头。确实,放在这里,谁也换不了。

“至于父皇那……我想劳烦二位大人,待会儿与我一同进去向父皇说明详情。刚才我心中慌乱,自作主张先把二位召进宫了……”

戚老将军连忙安慰:“莫怕,老夫去与陛下说,公主所虑已然周全,没什么问题。”

昌阳微微点头,心情却依旧沉重。

她提高声音唤来刘忠,让他找来一个匣子,正好放下遗诏。

昌阳放进诏书,锁上铁锁,在缝隙间封上蜡封,盖了一个自己的私印。

“这个印,从今日起我会贴身携带,绝不离身。”

施峥如点头,接过油蜡,在匣子上滴了一个三角形状的,也盖上了自己的私印,他还无声留意了私印与缝隙的位置,却没说出口。

戚老将军同样动作。

最后,三人关起门来,挪了御案到牌匾下,由年轻的昌阳踩着案上的高凳,将匣子放入牌匾后。

“好了,我们去见父皇吧。”

施峥如隔几日便会见一次皇帝,汇报朝中大事、昌阳的作为。每次皇帝都坐在帘帐后,人很虚弱,听完他的汇报便疲惫不已。

他不知道皇帝彻底看不见了,只以为他病重导致眼神不好,需要有人诵读奏折,由昌阳代笔批阅。这事只有昌阳和张盛知道。

昌阳领着两位重臣走进内殿,如往常一样,掀开帘帐在皇帝床边坐下,施、戚二人则停在离龙床三步远的帘帐外。

皇帝刚废尽脑力写完那么长一篇总结一生、嘱咐后代的遗诏,精气几乎消耗殆尽,昌阳走后他便躺着忍受因疲惫而泛起的剧烈头痛,直到昌阳轻声唤他,他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昌阳,怎么了?”

昌阳注意到他表情,忙帮他按揉额角:“父皇,您又头疼了?”

皇帝叹了一声:“太久没用脑力了,刚才写诏书……想起过去很多事……写完就发作了……”

昌阳心头跳了一下,庆幸皇帝无心插柳帮了她,又怕他说出更多,连忙说:“父皇,施相和外祖父来了。”

皇帝侧了侧耳朵:“来了?什么事?”

施峥如何戚老将军一起行礼:“老臣拜见陛下。”

昌阳解释:“女儿刚才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一人留着遗诏不妥……”她把自己的考虑说了一遍,又说了他们刚才做的事,“您看,这样是否更妥当一些。施相和外祖父是朝野内外都信重的老臣,有他们一起见证,到时候必不会有问题。”

正听着,皇帝又感到一波头疼袭来,这是他这些日子的常态了。也许大限将至,病入膏肓,每次头疼发作的间隙已经短得不足一刻钟,身强体健的人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你想得很周全,是朕疏忽了……”皇帝无心再说话,努力思考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便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昌阳,取药来,朕头疼。”

“好——”昌阳连忙起身走出来,见到帘帐外的二人脚步一顿,示意他们跟自己出来。

“父皇这些日子头疼愈演愈烈,几乎离不开镇疼的汤药,可是张大人也说,这种汤药吃多了对人体极不好,终日昏沉只是小事,还会逐渐无效……父皇已经瘦得比我还轻了。”

戚老将军握住昌阳的肩膀:“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施峥如也说:“如今诏书已定,公主放宽心陪伴陛下,朝事上,臣等定尽心竭力不敢懈怠。”

昌阳点点头,对两人行了一礼:“劳烦二位了。”

送走了最关键的两人,昌阳吩咐下人去煮药,回头看向那块“励精图治”的牌匾,心,落下了一半。

夜晚,昌阳赶在宵禁前回到公主府,平静地探望了早已入睡的儿子,与施琅回到睡卧,突然紧紧抓住了施琅的手。

施琅疑惑看着她。

昌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父皇写下诏书了。”

施琅的手一紧,缓了缓,低声盯着她的眼睛问:“写、下了?”

昌阳极缓极缓地点了一下,几乎是用气声说:“我找了施峥如何外祖父,一起封在了正殿牌匾后。”

施琅立刻想到了自己给她讲过的故事,那个借鉴了雍正密诏立储的传奇小说。

“有这二位作证,问题不大了。施峥如想反对你,先要想一想,怎么解释自己亲手封存的遗诏会是假的。”施琅想到这,忍不住夸昌阳,“紧急关头能想到拉他入局,公主——”

他竖起大拇指。

昌阳却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全身发软:“今日……步步危险,我真怕见父皇时,他说出遗诏是我写的真相,那我就完了……”

施琅抚着她的后背:“虽然步步冒险,但也是步步算计过的。你知道皇上虚弱,说不了多久的话,才带他们进去的不是吗?险则险,成算很大。做大事,不惧风险。”

昌阳在他的宽慰下,逐渐平稳了心跳,信心重新回来。是的,她不是盲目做的,自然有一定把握才兵行险招。

她从施琅身上下来,力气重新回来了:“剩下的日子,我想带文哥儿进宫好好陪陪父皇。”

施琅问:“可要我同去?”

昌阳想了想,点头:“你也去,父皇已经认可你了,去了对你更好。人家说,伺候过已故公婆的女子不可休,你照顾父皇,日后谁也不能指摘你。”

施琅好笑,行礼:“多谢娘子为我打算。”

昌阳扶起他,认真道:“夫妻同心。”

次日,昌阳进宫不久,果然接到了皇帝的召见,他带着文哥儿入宫,在宫门口还遇见了福柔和女儿。

施琅与她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一路无言走到了皇帝居住的正殿外。

昌阳已经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只有刘忠留在这里伺候皇帝,看到他们来,刘忠只让施琅带着两个孩子进去。

福柔也想去看皇帝,请求:“刘公公,我好久没见到父皇了,实在担忧他的龙体,你让我看一看父皇吧,一眼也好。”

皇帝现在的模样,不愿意任何人看见,福柔想见是不能的,但刘忠还是帮她去询问了一遍,最后只得到隔着层层帘帐说话的允许。

福柔问皇帝:“父皇,您身子最近如何?”

皇帝说:“还行……福柔,你性子柔顺,施伯亦则为人清正,不会负你。你们夫妻日后相扶相持,定能和和美美……你若是听朕的话,以后再不要……尤其是不要拉着施伯亦,参与政事。你……不懂,还会伤及自身……”

福柔落下泪来,父皇这么说,公公这么说,丈夫也这么说,但母妃又寄希望于她,福柔心中彷徨,难以抑制地落下泪来:“女儿……知道了……”

“走吧,朕说话多了,累。”

福柔只好走了,走之前,忍不住去看要留下的女儿。

此时,很少见到表妹的文哥儿正好奇地牵着这个姐姐的手,问东问西。

施琅眼中带笑看着,注意到福柔的动作,擡头:“公主放心,我会照看小郡主的,定然完璧归赵。”

文哥儿牵着小姐姐挺起胸膛:“我也会保护妹妹!”

施琅的笑意一下子转为无奈,纠正:“文哥儿,说了多少遍了,这是你的表姐。”

“我知道,可是我更高,我觉得她是妹妹。”

福柔的女儿小名“蘅儿”,和父母一样文秀,听到这话也细声细气纠正:“我年长,我是姐姐,不是长得高就更大。”

福柔看着两个小孩,心头松了松,对施琅福了福,勉强放下心,回去了。

施琅领着小孩走进内室,一进门就闻到了屋里浓郁的药味。两个孩子也是,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施琅轻声说:“皇祖父病了,喝药久了连屋里也有了苦药味,你们多陪祖父说说话,让他开心一些。”

文哥儿爹娘都很虎,养出来的性子也虎,一听这话,正义感就上来了,大步往前走,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帘帐,扒到了皇帝床前:“皇祖父?”

他个子矮,看不见皇帝,使劲踮脚往上窜。

刘忠吓死了,叠声用气音喊着小祖宗,连忙追进去,又小心去看皇帝:“陛下,是两位公主的孩儿进宫了。昌阳公主说,您这里太闷了,让孩子多来陪陪您,多些童趣,舒缓心情。”

皇帝缓缓睁眼,伸手试探着往床边咚咚咚的方向摸:“这是哪个?”

“是文骅世子。”

皇帝立刻笑了:“猜到了,像他娘。”

“皇祖父!”文哥儿压着声音但又急切喊着。

施琅牵着蘅儿行礼:“小婿施琅,拜见陛下。”

帘内静了静,皇帝的声音才低低传出来:“施琅?也来了?”

施琅答:“公主忧心陛下,又忙着前朝的事,分身难顾日日焦虑,小婿便想替公主分忧,带着文哥儿来陪陛下说说话。大姐家的蘅儿也来了,是个玉雪聪明又文秀安静的小姑娘。”

皇帝听着心里舒服,嗯了一声,唤蘅儿:“蘅儿在哪?过来与外祖父说说话。”

蘅儿提着小裙子小步走进去,规矩行了礼这才喊:“外祖父……”

刘忠在旁解说:“小郡主给您行礼呢,哎呦,比福柔公主小时候还好看。”

皇帝嘴角勾起:“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福柔和昌阳,三岁性格跟到老,生出的孩子都和他们娘一个性子。”

刘忠难得见到皇帝如此放松,对施琅使了一个眼色,一起陪皇帝逗趣闲聊。

聊了不到一刻钟,哪怕心情再好,皇帝的头疼还是发作了。

他怕吓到孩子,立刻让施琅带着他们下去。

施琅领着孩子在外间等了一会儿,皇帝平静下来后,却让他们回去了。

第二日,施琅还是听昌阳的话带着儿子进了宫,但是皇帝没召见蘅儿。

这次,父子两个一起坐在帘帐内,施琅安静地给刘忠打下手,文哥儿坐在高高的床沿和皇帝闲聊,聊的话题跟飞似的,天马行空根本没有逻辑。

皇帝很少说话,只安静听着童言童语,偶尔回应几句。直到文哥儿说累了,出去喝水,他才突然对施琅说:“知道为什么不让蘅儿进宫吗?”

施琅给刘忠递水的手一顿,走回来:“陛下怕蘅儿看见太多,回去告知福柔公主?”

皇帝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施琅琢磨了一下,主动承诺:“小婿明白,一定好好教导文哥儿,出了这道门,不提陛下任何事。”

他们能成为例外,不是皇帝偏爱,是因为昌阳是知情人。

皇帝又应了一声,这次声音里明显带着满意。

圣心难测,皇帝为了隐瞒自己真实病情做出的举动,落在外头众人眼中却多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福柔看着被“退回来”的女儿,心里是满满的无力,觉得父皇真偏爱昌阳,连下一辈里都偏爱昌阳的孩子。

朝臣大多如是想,因此有很多人对昌阳更加热情,主动投靠。

这份热情,在皇帝下旨封昌阳为护国公主,位比亲王时,达到了顶峰。两个皇子无人分封,昌阳却有了实权和“亲王”爵位。

昌阳公主府,门庭若市。

夏去秋来,御花园的荷塘,荷花凋残,一片颓败,这个皇宫的九五之尊也在荷花的残落里渐渐流失最后的生命力,只剩下最后一口生气。

这天,失明许久的皇帝突然觉得自己眼前有了明光,他让刘忠去叫戚贵妃。

戚贵妃已经放下了宫务,陪在隔壁半个月了,听到传唤,疾步进入内殿。

皇帝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喊她小名:“七娘……朕要走了。”

戚贵妃红了眼眶:“你能走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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