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斐然意识昏沉。对一个肉体凡胎来说,一个砖砌泥造的空间骤然坍塌的力量还是太难对付了,如果她状态再好一些,或许不会被埋在里面。
她早就知道自己状态不佳,在进地道的时候心里就有所准备,或许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啊仆固弘音那个老东西说的有一点儿对,上苍吝啬,只要是你命运中本不该拥有的东西,哪怕只是手指缝里意外漏给了你一点,它都会想方设法再成倍地收回去。
越斐然是不信命的,但她信运,这是靠个人的力量无法操控的东西。
比如她这回运气就很差,不仅被活埋了,还离崩裂的石门太近,有一截断裂的石门的一角,坍塌时砸在她后脑。
换了普通人在这儿,早就被开瓢了,越斐然反应快,功底厚,不至于当场毙命,但流出来的血也实在太多。也行,这个死法还省得挖坟埋自己了。
越斐然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她还没陪杜玉书到血子宫去,那里一群人精,倒不是不可以武力震慑,偏偏杜玉书这会儿还没这个本事。
反正杜玉书不会输的,提前锻炼锻炼也好。越斐然姑且只能这样想。
头痛得不行,血腥味黏稠。
越斐然的意识被拉回来一点,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乱石堆里刨来刨去,石块频繁出现松动的迹象,还让砸到她的那块玩意儿压得更重了一点……她有点想死过去算了。
然后那块石门残片被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抽了出去。
一双湿乎乎还沾着很多泥土颗粒的手在她头上脸上乱摸,试图把她的脸从地里抠出来!
杜玉书在嚎啕大哭,眼睛里出的眼泪和手上出的血不知道哪个更多,“我恨死你们这帮莫名其妙的人了!凭什么!凭什么!”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越斐然直觉她在痛骂自己。杜玉书是个小孩子。是,她今年十七了,那也还是个小孩子,初出茅庐的崽子,放在其他门派里,这个年纪才刚刚开始跟着前辈出门公干。
小孩子和大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
越斐然可不觉得是天真、愚蠢、脆弱那些东西。
是蓬勃和淋漓尽致。
没有任何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对着一只死去的麻雀痛哭流涕,围着草叶上一只蚂蚱兴致勃勃。这就是孩子的特权,无论环境怎么变化,她们永远有那么多充沛的情绪可以用。
越斐然本来觉得死了也行,现在觉得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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