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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露新(六)(1 / 2)

风露新(六)

“纵使你骑马的工夫深得我真传,但这一趟回长安,料想诸多情急,还是与我同乘一骑为好。”

陆羡把缪玄昭抱上忽雷驳,眼看天色就要黯淡下去。

虽然长安尚远,天下未定,可她擡眼瞧着那粉紫色云层边缘油亮的金线,那是最后一点夕照的余韵,带走了所有的闷热蒸腾。

终于让人能卸下提起已久的心口。

原来真正置身惶恐之中,人是没有明确的知觉的。

但当一切结束,霎时突兀地连皮肉都在松弛,筋骨都在变轻,阖上眼,原来并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人们才会反应过来,曾经究竟经历了什么。

缪玄昭忽然间咬紧牙关,提醒自己别太松懈。

只朝着马下正整理衣着的陆羡伸手。

男人见她举动,顺手解下了甲胄和护掌,抱着臂好整以暇地问,“缪小姐这是何意?”

她歪着头,有些伶俐地应声道,“本小姐陪你走完剩下的路。快些上来,我可不想夜深了还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陆羡擡头望她,终是发自内心的笑了。没有什么承诺比这一句,更能让他消解一切沉重心绪。

他牵过那只手,身上那件鸦青色广袖斓袍正翻飞着跃过马背,就那么没有距离地,紧挨在缪玄昭身后。

和卫绾递了个眼色,微一颔首,他便抛下身后小孤山上浮尘万丈,黑云滔天,先北霁军一步,策马往城门去。

*

若为了避开官差不走官道,陆羡便需取道城邑之中,以市井为掩,如此便会多耗费上些时日。可为了做实自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便也只能如此。

如此一来,从襄城到长安需穿行郑洛一带,至范阳境内,再折返向西,直入长安。这样便可避开山险,置身城邑之中也好随时补给,择地休憩。

至于忽雷驳,乃西域进贡的上好战马,脚程轻松可越万里,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先去绛朱轩。”缪玄昭适应了一会儿,已习惯了和陆羡之间几乎不存在的距离。

“为何?”陆羡问。

“你且看看你身上有钱回长安么?”

陆羡松了松缰绳,垂首看去只觉两袖空空,身上连半枚玉饰都无。

自知窘迫,不知如何回答,只突然低头伏在她肩头笑得促狭。

“差点忘了,缪小姐可是南境巨富,那我便吃一回嘴短。既然拿人钱财,缪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缪玄昭放松靠在他怀中,此时闻言亦懒得搭理,连白上一眼的气力都无,只阖目开始养神。

这一路,实在太疲惫了。

陆羡见她困得又睡着,只好拽稳了缰绳,驭地再稳些。

*

两人取了些银钱出城,为了不遭人侧目,仅随身携带,是故不算太多。影卫跟随皆在暗中,缪玄昭时常会忘记有人还在暗中保护他们,对陆羡简直是时时看顾,事事上心,仿佛二人不是重返长安,而是亡命天涯。

行经郑洛乡邑,缪玄昭在街市上瞧见很俊美的假面,便想买来给陆羡,既能避人耳目,覆在他脸上又衬得格外英气好看。

谁知陆羡说,“钱袋子里剩下的银两,可不够买这些额外赏玩的物什,再说了,戴着面具反而易遭人猜忌。”他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便把缪玄昭手中的面具又放了回去。

“何时见你这般持家过。”缪玄昭依依不舍地离了那摊位。

两人为了能顺利些抵达长安,也非次次都住店,偶尔也为省下些车马安顿的费用,在城外路遇的庙宇里借居。

有时就攒在连张床榻都没有的徒壁静室里,点着香火,互相靠着挨过一夜。

深秋夜里冷了,也只倚在一处t,互相借取对方身上的暖意。

辗转三五日,行事颇为低调,二人终于到了入长安前的最后一站——范阳。

入了范阳,两人才真正有了几分紧迫之感。

不是因为这地望里移步间皆是卢氏一门的耳目和旁系,而是这天子近处,消息通达,显贵自然洞悉风向。如此一来这长安近况,才入了陆羡和缪玄昭的耳中。

一路上,住店、食饭、穿街走巷,常听得瞧上去颇有些头脸的人物攀谈这京中情势。

一挥着麈尾,正挑拣碗中河蟹的男子说道,“听闻这北霁军在襄城损失颇重,如今带着残部已灰溜溜地回京了。”

“若是这么个情形,卢大人岂不是顺水推舟,踹掉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四殿下。他若做这摄政王,还不是股掌之中的事情。”对首着装颇为讲究的年轻公子,正搁下筷子敛声道。

持着麈尾的男子眼神示意他低声些,“那三殿下可有音讯了?”

“未曾听得,传言领着北霁军回长安的正是他的心腹部下,想来,恐怕是真的殒命了。”那年轻公子遮掩着,几乎就要和对首耳语起来。

“可惜这独孤氏皇脉不济,现在连个能出面抗衡的人都找不着了,天下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世家的手里。果真这北地的蛮族,拼了命挺进中原,迟早是要水土不服的。”

那持麈尾的男子气定神闲,像是早料及这一切。

年轻公子又问,“这先皇何时发丧?”

“中书令大人已上书多次,声称时日已到,可移柩皇陵。可这监国的四殿下迟迟不下诏令,说是要等三皇子回去一同扶灵,才能送入北邙山上择的灵xue。”

“真是蛮夷不通礼数。若其人一日不归,岂不是要违背礼法不成。”

那麈尾飘忽的扇了一扇,转而又停了下来。

“你还年轻,中书令大人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既说了要给先皇守灵,才罢朝不上,若真想彻底起事,自然是要等擡灵下葬,才算不触了先人霉头。”

“倒是有趣,那含明殿里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能支持多久?”

“咱们这些替世家办事的,看戏便是。便是天下翻覆几轮,谁又能动摇得了中原这些真正的权贵。”

陆羡和缪玄昭与这话聊之人同在一处食肆用饭。

二人打扮素朴,一路上一直隐匿在人群之中,直到无端听及这二人的对话,方才意识到范阳世家子弟众多,即便不是嫡系,也皆有些京中的势力关系,方才获知这些秘辛。

缪玄昭瞧着陆羡面色不虞,饭也用的差不多,便找个台阶下,“既吃好了,不若出去转转。”

便即刻付了账,亦步亦趋离开了那食肆。

*

这些日子从南境一路北上,倒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更自在些,缪玄昭和陆羡十指相扣行于街巷,无人留心着意。

两人穿着军中最素朴的衣衫,偶尔还有人见缪玄昭打扮英气,误以为两人间是什么龙阳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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