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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纨看向她,他的神情明润。

徐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抽泣着道:“沛霖是真正的君子,可我不是个好姑娘。”

“洞房花烛夜那次,我——嗝,我是成心引诱,我其实,是个很不堪的女孩儿。”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我……我也不值得沛霖这样情深义重的爱。”徐意的眼泪滑过面颊,她长而卷的睫羽在这刻湿透。

听到徐意说这样的话,陆纨好像瞬间明白了,他的目光落在茶盏里色泽翠绿的松萝茶上,他的语气平和:“阿意,我只问心,不问值不值得。”

问心。

徐意连鼻头都哭红了,她闻到了丝极为清冽的香,在这淡淡香气中,她又打了个嗝,她道:“来见你之前,我……我也在问我的心。”

徐意哭得如同小花猫般,出门前才上的精致妆容全部泡发在了她的眼泪中,她仰起脸,她此刻的样子明明很滑稽,可是陆纨一点儿都没笑,他只是认真温和地望着她。

徐意的双眼红肿,她的脸上此刻有着一团红晕,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源于情绪太激动,她道:“我钦佩沛霖仁人君子的风度,也常常会心疼沛霖。”

钦佩、心疼——这不是他希冀的答案。

陆纨的手指僵硬地摩挲着腰间扇坠子,他深深地看着她。

徐意道:“但是——我喜欢九郎。”

“我不能陪你去天涯海角。”

“我……”徐意再次哭了起来,她说,“对不起。”

我喜欢九郎,徐意终于完整地说出了这句话。

陆纨端详着她,道了声:“好。”

他的声线有着明显的颤抖,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最为得体的风度,他甚至还能对她微笑。

“对不起,沛霖。”徐意含着眼泪哭道。

陆纨说:“阿意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可她还是辜负了他。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她却辜负了一个这样好的男子。

徐意干涩的嘴唇略略蠕动着。

陆纨眼中光华万千,温柔不改,只有脸色略略苍白,他道:“阿意,这个答案,我心中已有预料。”

“七年前,从你被土匪掳走开始,我就慢了九郎一步,对吗?”陆纨擡眸,他的双眼终于慢慢红了,不想给徐意瞧见自己失态的一幕,他阖上眼,下意识地摸着腰间扇坠子,他缓缓地说,“一步慢,步步慢。如今一切,怨不得人。”

的确,七年前,九郎孤身来营救她,她还记得九郎满身的血,记得九郎递出的那把匕首,记得他曾经无怨无悔地帮助她铲除心魔。

徐意想,她对九郎真正情根深种,应当就是始于那一刻。

徐意的眼泪滚落到腮边,又滚到她的唇瓣上,她裹着咸腥味儿开口道:“九郎的喜欢赤诚热烈,勇敢无畏,我不能辜负这样独一无二的感情,更不愿辜负他。”

“沛霖,我决定和九郎在一起。”

虽然依旧在哭,但是陆纨听得出,阿意的嗓音里带着决然的坚定。她这样不加掩饰地在自己面前承认了对儿子的喜欢,陆纨唇边露出丝苦涩的笑意,他睁开双目,他麻木地说:“九郎的确很好,阿意喜欢上他是人之常情。”

徐意抹掉脸颊上的眼泪。

陆纨问:“阿意,我可否——”

陆纨望着她道:“可否,再抱你一下?”

他一身绯红色袍,整个人是烈焰般的颜色,脸上却带着与衣裳截然不同的清雪样的笑意,他对她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徐意点头,不消陆纨动作,她主动埋到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的触感使得陆纨发怔。

当她伏在他胸前时,温文尔雅的陆阁老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猝不及防的伤惘。

他眸中的万千光华阵阵破碎。

陆纨的眼中溢出一成稀薄的水雾,很快又被他刻意散去,他抚摸着她的青丝,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声:“阿意。”

以后,她大概率就是九郎的妻子,他们之间会隔着一条比天地还深远的沟壑。

从此,她便是山巅上他抓不住的风,是彼岸漂浮的云,是大千世界里他最不能触碰的那处风景。

宛如天晴与大雾,如尘泥与烟霞。

他的阿意啊。

陆纨闭着眼,他抚摸着徐意如瀑的青丝,眼里蓄着水汽。

好像只是转瞬,也好像过了许久,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时轻时重,节奏不一,显然敲门人的心境十分复杂且焦急,接着又有道低沉的嗓音传来,是陆承。

“阿意,我可以进来么?”陆承在门外问。

这道声音打断了陆纨与徐意之间沉寂伤怀的氛围。

陆纨先推开了徐意,他为她擦干眼泪,他转瞬又恢复成优雅从容的陆阁老的模样,他道:“别哭了阿意。”

“九郎要来了,再哭下去,阿意还如何漂亮地面对九郎?”

“我与令兄约定的时间到了。”

“阿意,我该走了。”

陆纨的嘴角勾起个淡薄的弧度,他起身,并转向了她。

在他转身的刹那,他背后又响起了女孩儿忍着哭泣的声音。

很小,像猫爪子挠,一声声地都挠在他的心上。

陆纨有无数次想要回头的渴望,有千百次再为她拂去眼泪的冲动,可他最终没有。

他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袍,慢慢打开包厢的门。

陆纨与儿子的视线对个正着,陆承的目光焦灼,陆纨眼神清淡,两人形成一火一水的鲜明对比。

陆承欲言又止地看向父亲,他有很多话想问。

陆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态是否仍然镇定从容,但他努力维持着同从前一样的风度,他波澜不惊地转过目光。

陆承错开身子,他快步往包厢里走去。

就在父子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徐意开了口,她嗓音沙哑,一听就是哭过好一阵子,她说:“沛霖。”

虽然已经从她口中得到了答案,虽然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不可能再有任何余地,但陆纨在这刻依旧不可克制地转过了身。

陆承听到她叫父亲的名字,他脚步也顿住了,他抿唇,呼吸微顿,小心翼翼地凝眸看向徐意。

徐意的双腮上还有干了的泪痕,她轻闭上眼睛,说:“十年寒窗苦读,你如今的官声得来不易,‘圣上喜迎新进士,民间应得好官人。’”

这是在告别时,她于书房里对他说过的话。陆纨的胸口像是被块大石头压住了,沉甸甸地,他的长睫费力扑扇着。

徐意哭着笑道:“沛霖,你就是那位好官人。”

“请你不要辞官,这世上任何人不值得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徐意望着他,道。

陆纨的喉头滚动了下,他笑着说:“好。”

道完这句话,陆纨没再看两人一眼,他毫不留恋地走出包厢——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失去所有分寸和镇定。

陆纨听到身后传来门扉再次被关上的声音,很重的一声,准确砸到他的心上,彻底将他与包厢内隔绝成两个世界。

陆纨目光微顿,他垂着眼睫,径直走下楼。

在一片风声潇潇中,陆纨的步伐沉重,他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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