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还认为,郁云霁并非传言中那般喜欢孤启,却不曾想她能为孤启做到这样的地步。
戕害骨肉至亲,这样的罪名在皇族无异于谋逆。
郁云霁竖起寒凉的剑身,拍了拍她被火烧到残缺的面颊:“皇姐,好自为之。”
皇宫,临华殿。
女皇重重的咳了几声,将苦涩的汤药饮下:“宓儿那边传来消息,说青州百姓如今苦不堪言,川安王那边如今当是忌惮京中传来的风声,一时间还不曾有所动作。”
月晚为她揉捏着肩膀,应道:“菡王殿下定能游刃有余的。”
女皇摇了摇头:“云家的儿郎近些时日同鸢儿有得有些近,朕将青州一事交给宓儿,她兴许也有所察觉,不知她心中是否会怨恨朕。”
“陛下看好菡王殿下,可如今青州疲弊,为何不曾命恭王出手?”月晚问。
女皇眸色深深:“鸢儿也是朕的女儿,朕自然知晓她是如何想的,她想借川安王的势力,可朕老了,如今宓儿有心皇位,若是宓儿还想要这个位置,此事当她自己解决。”
月晚明白她的意思。
听闻女皇年轻的时候,曾是九女夺嫡,后来九位皇女之中只剩下了她与川安王。
她为了这个位子,犯下了太多的杀业,在皇家为了那个人人垂涎的位置,这种情况总是无可避免的,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步了她的老路之时,女皇多是无奈。
“但这皇位,当是能者居之,鸢儿她心思太重了,可她若能做得一个利于百姓的君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女皇望着金霖的画像,长叹一口气,“而究竟谁为君,便要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郁枝鸢到底少了一分君王该有的仁爱之心,若是她能留手,则证明她能做好一位贤明的君王,可若是她想她当年一般,用计对自家姐妹设下了套,皇位便该传给宓儿。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她知晓郁云霁有能力将局势扭转。
“但川安王养兵一事,陛下也不管吗?”月晚为她将鬓边龙凤花样的钗环拆下。
身上各样沉重的配饰被月晚悉数摘下,女皇褪去了满身的光华,身上的疲惫难以掩盖:“朕兴许是真的老了,那到底是朕的亲妹,这些果决之时,交由后辈们去做吧。”
女“川安王想来也快要沉不住气了,青州,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一切只看郁云霁要如何安排。
今夜的国公府格外安静。
云梦泽在府中账务上圈画着,听了以荷的话,他唇角轻轻勾起些:“王夫总是能叫我钦佩万分,火烧恭王府,当真是解气极了,他烧得可彻底?”
以荷摇头:“府上只是书房与后院遭了殃,恭王殿下也还活着,只是面上被烧伤了,听下人说很严重。”
“啊……”云梦泽拉长了气声,随后惋惜地摇了摇头,“只是如此吗,我还以为会有多解气呢。”
以荷为他磨了墨,低声道:“公子,您如今已然站在了恭王殿下的身边,前些时日您又提醒菡王殿下,这样,若是被发现了……”
“脚踏两只船,那又如何?”云梦泽微微一笑,“我是云家的儿郎啊,大家族的儿郎,怎能不为家族着想,我暗中下注,小心谨慎总能得利。”
以荷没有再质疑。
他们公子自小聪明,此事关乎整个国公府,公子不会拿整个国公府去赌的。
只是,他一时间摸不透公子t究竟是怎么想的。
先前在他看来,公子的确是对菡王殿下有情意,可如今他为了国公府的利益,算计来算计去,不惧与虎谋皮,将每一个人都规划到了他的局中,连带着菡王殿下,连带着他自己的情意。
公子当真是喜欢菡王殿下吗,还是因为,菡王夫这个位置能为云家谋取更多的利益。
以荷也不明白。
他望着云梦泽的侧颜,半是同情半是敬佩,或许这才是成大事的当权者。
云梦泽望着窗外的明月,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几分。
他如今站在了恭王的身边,却也是在尽心尽力为她出谋划策,若是郁枝鸢将来荣登大宝后想对他不利,他也能够拿出可以制衡郁枝鸢的把柄,使她三思而行。
若是最后得利者是郁云霁,那自然皆大欢喜,即便郁云霁知晓他的行为,因着他频繁帮助,也会原谅他的。
不论将来的帝王是谁,定国公府仍旧是定国公府,云家也仍旧是屹立百年不倒的世家。
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他完全能弃暗投明,他是云家长子,他不会输。
这局棋,不论如何都得是云家胜。
——
子时,更妇刚刚敲过一番。
又到了男子每月该发作的小日子,孤启蜷缩着身子,艰难的喘息着。
即便如今没有了贞洁锁的束缚,可这样的小日子依旧难耐,孤启咬破了舌尖,为自己争取一丝残存的理智,此刻他很想郁云霁在他身旁,他想嗅她柔软的发丝,温暖的颈窝,虔诚的吻她的唇角。
“呜……殿下。”像是幼兽低低的悲鸣,眼尾一滴濡湿滚烫的泪啪嗒一声滴到软枕上,他胡乱摸索着郁云霁的位置。
身上的难耐愈演愈烈,孤启不愿让羞耻的声音从齿关泄露半分,他抱紧了属于郁云霁的锦被,将头埋在了蓬松柔软的锦被当中,像是狂性大发的瘾君子想要以此聊以慰藉。
半月堂的空气似乎也跟着灼热了起来。
她的锦被上还残留着晚香玉的气息,晚香玉的味道像是最好的安神香,能让孤启的心跳与不安稍微平复下来一些。
锦被染了孤启身上滚烫的温度,温热的锦被与他的身子契合,晚香玉也严丝合缝的贴紧了他。
孤启大口大口呼吸着锦被里的空气,他阖着眼眸,想象着郁云霁就在他的身旁。他从未真真切切属于过郁云霁,作为成了婚的郎君,就连小日子也要一个人来挨。
小日子来临,男子总是多思的,这样慌乱的情绪将他整个人包裹。
今夜都如此晚了,郁云霁却还不曾回来,想来是生了他的气。
他骗了他的殿下。
可若是他不曾这般说,殿下会更生气的,兴许她会直接不要他了,是了,京城心悦殿下的男子那般多,若是没有他,殿下便能有更好的选择,那些狂蜂浪蝶都会趁机将殿下围起来。
不,不可以,殿下只能是他一人的。
“殿下,别不要我……”似是痛出了呓语般,孤启蜷紧了身子,双手覆在狂跳的心口,低低哀求。
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喵呜喵呜的声响叫的人心痒。
“郁枝鸢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心中记恨着王夫与我,不知她何时会动心思下死手,王夫这边情况有些复杂,寻常也要看顾些,”郁云霁想了想,补充道,“不要让他接触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她将身上还带着春夜潮气的披肩褪下,递交到弱水的手中:“今夜打起精神,恭王府那边也要继续盯梢,一旦有动静便来告知我。”
“殿下放心。”她道。
交代好这一切,郁云霁朝着半月堂而去。
如今已是深夜,想来孤启已然睡下了。
她收敛了动静,只手覆在腰间的长组玉上,生怕转身时长组玉碰撞出的脆响将他惊醒。
半月堂内一片昏黑,柔软而长的床幔也逶迤在地,将床内的人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小点缝隙,这一道缝隙没有被清辉关照到,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昏暗。
郁云霁将身上的束缚解开,只着了一件寝衣。
她轻手轻脚的朝着床幔而去的时候,里面似乎传来一声细小的动静,似是奶猫的叫声,又似是男子的闷哼,这样细小的声音却使得她顿住了脚步。
正当郁云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之时,重重叠叠的床幔内透出孤启喑哑的声音:“……殿下。”
一截儿白腻的腕子从床幔内探出来,其上还带着红痕,像是被人狠狠的凌虐过。
男子的皮肤本就细腻,她还记得初见之时,她为孤启解开腕上的红绸,他的腕上便有这样的痕迹,只不过今日的痕迹不同于那日,看着完全是被人掐出来的。
郁云霁的视线上移,顺着他的腕子向上看去,就见小臂的内侧还有残留着大片的青紫。
她想起今日郁枝鸢的话,眸中不由得腾升起了冷意。
若是郁枝鸢当真对孤启做出了这样的事,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殿下,求您疼疼我吧。”帐内的人难耐的痛哼着。
清辉洒在他青青紫紫的小臂上,将其中一点朱砂映得格外显眼。
郁云霁敛去了眸中的冷意,温热的指腹点在了他的守宫砂上。
察觉到她的存在,孤启撑着身子拨开了一些床幔,待到床幔被撩开,光华照进拔步床的一刻,她才将眼前的景象看清。
孤启那双凤眸不再凌厉,眼瞳润了盈盈的光泽,在月的照映下格外诱人,他滚烫的指尖还在轻轻颤抖着,握住她不曾收回的长指。
他眸底带着情欲,哑声道:“殿下,让引之属于你吧,只属于殿下一人……”
那双红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再也不是伤人的利刺,他此刻的媚态与话语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她抓进眼前的温柔乡,生生世世同他缠绵,再不分彼此。
孤启像是不曾察觉自己此刻有多勾人,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指尖:“殿下,引之,不脏的……”
郁云霁望着此刻侧身陷在榻间的人,眸色渐暗:“……好。”
她本有千言万语。
她想问为何孤启不肯将实情告知于她,是否是不信任她,她想知晓孤启今日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这些话到了唇边,看着眼前媚骨天成的人,却只说出了一个“好”字。
这样的情况再回绝,郁云霁想,那她当真不是一个女子了。
柔软的小臂搂住了她的脖颈,只一带,她便随着孤启陷入了柔软的床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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