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简早就看到酒盏被时微明夺走,眼底阴郁的看着两人耳鬓厮磨。这会儿看到两人意见不合,面色缓和下来,又给她斟了杯酒,“良辰好景,怎能无酒。”
容簌衣并不在意喝谁倒的酒这点小事,对他缓和了面色,礼貌一笑,“多谢。”
然而这笑容落在另一个人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酒盏刚凑到唇边,下一秒,她感觉气流微微波动,她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因为重心不稳栽到了时微明怀中。
她耳垂微微发烫,才发觉他用了幻心咒。
酒盏不知所踪。
容簌衣想要挣脱,却挪动不了,因为咒印还在生效中,她擡眸:“你做什么?”
时微明低眸冷淡看着她,手掌扣上了她的腰,她今晚居然为了别的男子拒绝他。
难道他不喜欢她,她便要随便和一个男子气他?
那不行,现在她还不能对旁的男子动心思。
时微明牢牢扣着她的腰,深邃的眸子泛着冷,“在解毒之前,你别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
容簌衣:“?”她好像也就跟谢行简说了“多谢”两个字?
即使有些不满,却并不打算放弃这个炉鼎,索性顺着他的意思,但她可不会亏待自己,她需要补偿。
她突然再次凑近他。
灯火幽微的暗处,她被他抱着,唇瓣凑近他耳垂,“好,我不和他说话,只和你说话。”
说话时,唇瓣有意无意轻轻触碰着他的耳垂,温热的吐息扫在他耳畔,像有羽毛扫过。
时微明的灵力会随着光线变化深浅,黑暗中,只有两个人能看到的淡蓝色流光流淌进她的身体。
无人看到,他的耳垂瞬间充血般发红发烫,扣住她的手臂也变得僵硬。
“你……”
胸腔处像有烟花炸开,砰然加快。
她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撩拨他?
容簌衣整个人被他扣在怀里,自然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清晰的感觉到,他动情了。
虽然是她要撩拨的,可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景,脸颊缓缓爬上抹红,不敢乱动了。
谢行简看到她莫名的靠近时微明,被他扣在怀里耳鬓厮磨,捏着酒盏的手指都微微发白,好容易制止住冲动。
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方才她与他意见不合,靠近他定然并非出自自愿,原因……似乎是那男子的自创之术?
那日他为容簌衣疗伤时,发现她体内有禁制,无法将灵力灌溉入内,曾经感知到相似的气息,莫非那禁制和他的自创之术有关?
簌簌定然不愿这样被人控制,若他想办法帮她解了咒术,解了禁制,她定然会开心。
想到这里,谢行简脸色稍缓,胜算又大了一些。
容簌衣感觉室内有些闷热,于是撤回了原位,跟时微明说想出去透透气。
此时乐曲已经奏完,宾客各自散开。
时微明起身,却被玄鹤喊住了,“阁下请留步。”
时微明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冷了面色。
容簌衣:“那我去外面等你。”
*
城主府。
云清屿详细问了沈秋望小时候的事情,确认她的记忆里没有摇光。
云清屿整理好思绪,恢复了平静,轻柔一笑:“沈小姐,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完,又顿了顿,“你也早些回府,不要见外面热闹贪玩。”
沈秋望点了点头,梦果然不是真的,因为现实的云清屿更像个姐姐。
*
月落西沉,灯火相映,似纷繁流星坠落,街两旁的铺子点着橘暖的灯火,长街上人满为患。
容簌衣走在繁华的街巷上,感受着人间的热闹喧嚣,自从蓍草净化之后,也听不到那似有似无的怪异嘶吼声了。
一切都很顺利。
不远处的街巷显得有些清冷,挎着花篮的女孩趁着过节卖完了花,打算回家。
几个面色不善的地痞见她身边无人,凑了上来。
“小姑娘长的挺水灵,卖花能赚几个钱?不如哥几个介绍个路子给你。”
女孩见到他们,目光惊恐,一步步后退。
他们想追,却突觉周身气流涌动,霜冷剑气掠过,快的像错觉。
浅粉衣衫女子似乎从天而降,唇角笑意凉薄,握剑的手往前递了递:“我也缺钱,不如跟我也说说,还有什么赚钱的办法?”
地痞无赖见这粉衣女子,眼睛一亮,色向胆边生,方才的剑气只当错觉,“哟,这个更不错。”
“可是这个看起来不好对付……”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她一个不成?”
他们对了对眼色,“上!”
容簌衣执剑而立,对卖花女子说:“躲在我身后。”
“少侠小心。”
容簌衣很快将他们解决掉,一个个在地上痛苦挣扎,“少侠饶命!我等再也敢了!”
“够消停一阵子。”容簌衣收回了剑,对卖花女子说,“以后晚上,早些回家。”
卖花女子点了点头,还有些后怕:“从前云都太平,这条路我走了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们……”
从来没见过?
容簌衣回头,却发现地痞无赖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头上浮起一团团黑雾,向她走近。
正要跟卖花女子说快走,却见卖花女孩目光也变得空洞,眉心也浮现出一团黑雾。
心魔变异!
蓍草已经被净化,为何还会有触发心魔变异?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
容簌衣想起昨日城外的几团黑雾,溜进城主府后,为何只附着在了齿吾兽身上?蓍草定然有问题,但只是因为被齿吾兽所在之处的蓍草吸引吗?
沈秋望曾说自己也遭遇了这件事,昨夜也是在府中,沈府常年购置大量药材,蓍草数量自然也不少,但那些黑雾袭击,也只是因为被蓍草吸引吗?
容簌衣突然想起,前几日在街头救下沈秋望,沈秋望那日一出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便遇到过心魔变异袭击。
定然不是单纯的由蓍草引发的变异,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操控引导。
蓍草或许不是引发变异的最重要环节,因为变异的心魔可以脱离蓍草指引,也或许只是一个障人耳目的幌子。
几个地痞无赖身上飘出来的黑雾,浮在空中嘶吼着,似乎对她充满恨意,见她出神思索,突然向下俯冲,咬了过来。
容簌衣拔剑出鞘,专心应战。上次只对付齿吾兽的心魔变异都有些棘手,心魔无穷无尽,无法斩断,最好解决的办法,便是将心魔的主人杀掉。
容簌衣皱着眉,剑锋指向了面前的瞳孔血红空洞的几人身上。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琴音。
半空中涌起了沧浪色气流,几团黑雾原地挣扎起来,明显受到了限制。
容簌衣侧眸,见湖边杨柳之下,谢行简立一手持琴,一手拨弦,拂衣振袖间,洪波振壑,荡尽重霄。不过片刻,黑雾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露出了弱点。
与此同时,容簌衣默念剑诀,数剑并发,黑雾颤巍巍的抖了抖,消散在空气中。
她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了上一世。
她是知道他会弹琴的。她听了他一曲,才决定出手救他。那时她万念俱灰的离开师门,他的琴音能令人宁神静心。
只是她从来不知,这琴竟是武器。
谢行简将琴收回,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可有受伤?”
容簌衣看着他,并未回答,只扯了个有些疏淡的笑,“听闻,昆仑仙境有《九曲》,可以镇魂安魄,竟不知谢公子是昆仑仙境之人,能弹奏此曲,想必谢公子在昆仑的地位也不一般。”
他前世接近她,连身份都是编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谢行简微微皱起眉,他为她解决了心魔变异,为何却感觉她有些不悦,有些紧张,沙哑着声音问,“我从未想过隐瞒你,你是不喜欢昆仑吗?”
容簌衣摇了摇头:是不喜欢你。
不远处隐约再次传来嘶吼声。
容簌衣的思绪突然接上了。
若是幕后凶手想控制这座城……最好的时机是何时呢?
最好的时机,是不是城主与城主夫人被怀疑、被监控之后,等他们找到了不甚重要的蓍草线索,以为云都恢复太平、热闹放松之时……
容簌衣目光冷了下来。
浓云遮住了月亮,地面变得森白,光照不到的角落变得更为幽暗。
*
听涛楼,白玉铺就的地板上反射着冷白的光。
玄鹤给时微明倒上酒,勾唇一笑:“没想到再次见到殿下,万年不近女色的殿下身边都有了一名女子。”
“殿下的表情,也变得丰富了不少。”
时微明眉眼冷凝,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此次来人间,又是受了谁的旨意?”
玄鹤一笑:“当年夫人将我救下,我便发誓只效忠夫人一人。”
玄鹤顿了顿,“过去之事,是我愧对于你。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若是想让你身边那位女子活命,便连夜带她离开云都。”
时微明目光冰冷下来,脸部线条锋锐,“你的意思是,云都今晚将有大难,连我都护不下一个人?”
玄鹤笑的意味深长,“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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