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月缺，不由人
地面上的人因为地面震动而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茫然地擡头看了看天。
天象正常，怎么就地动了？
地牢下，入归录眼看着脚下横跨几十米的大型阵法明灭闪烁,居然略显颓势,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玩大了……
本来只是想借她削弱阵法趁机脱困，但再这样下去,五分钟内阵法就会崩溃。
空气中不断有劈里啪啦的,如同火星迸发一般的细小炸裂声，崩得身处几米之外的人浑身生疼。
就这还是已经被阵法压制住的结果。此时，纪云定正被地上冒出的白光束缚住。光线如同藤蔓一般纠缠住纪云定，压制了誓言的作用。
但阵法崩裂时，布阵所注入的灵能是会全部散出来的。纪云定的誓言要是借上了大型阵法崩溃散发出的巨量灵能，别说他了，搞不好今天纪家都得莫名其妙灭族。
“真可怕啊……”入归录这样说着，眼中却尽是狂热的神色。
黑誓术士的誓言不区分他人与自己，一以贯之。现在,入归录真心认为即便被杀死,也是他作为弱者理所当然的宿命。
不过有机会活下来，当然是最好的。
纪留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见面前的景象,直接愣住了。
“誓言暴走？”
此时纪云定只是直直地盯着牢房,擡手撕扯着牵缠她的光束，眼睛略微闪出了一点红光。
眼看着纪留行认错了纪云定的情况,入归录也不是真的想跟纪云定闹到无法讲和的地步,便立刻开口。
“对,激活了阵法，大概再四分钟阵法就会崩溃。”
“不用你说,但是……”
纪留行皱起了眉，伸手靠近了些，却如同触电般收回。仔细一看，手套被炸得和血肉模糊的手指粘连在了一起，鲜血淋漓。
誓言暴走会发挥誓言术士理论能够达到的最强实力，相当于100%功率全开，但负面作用同样明显——不仅会失去理智，对身体造成的负担损耗也相当巨大。
现在如果纪留行阻止纪云定，他就会成为纪云定的攻击目标。理论来说，这是最快捷的解决方法。
“……这个能量波动，处理不了。”
听到这话，入归录愣住了，随后重复了一遍：“你，赢不了？”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细微的开裂声，地面不断晃动，似有塌陷之势。
纪留行没有回话闲聊的余裕，只是扯下手套，扫了一眼桌上的塔罗牌，又边给自己治疗边盯着地下的阵法看了一会，随后咬破手指在地上划了几笔，
“反三逆回，正一顺回，五比七……”
入归录看了一会，姑且还是能看懂，不过他的神色倒不像是紧张，只是有些意外：“疯了吧，用一个人的血量对大型阵法做逆向修复？”
“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纪留行没有回应，反而是头也不擡地抛了个问题回去，
“纪云定不是会被轻易惹怒的人。战车，死神，月亮，高塔……前两张是她本人，后两张是什么？”
“谁知道呢？”入归录摊了摊手，同样没有正面回应，“比起来，你到现在还想把这件事瞒下来？”
“月亮，高塔。你让她认为有什么东西会随着变化崩坏，能够引发誓言暴走的程度……你触及了她誓言的黑誓部分。”
纪留行一心二用地回想了一下纪云定的誓言内容，皱起了眉，想不通这家伙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这样。
两个人的交流根本称不上对话，针锋相对各说各的。
“就算看到这个情况，你还是相信她？”
入归录低头看着慢慢稳定下来的阵法，讽刺地笑了起来，
“她是黑誓术士。你准备让她瞒一辈子？你跟她讲过你们对黑誓术士做过什么事吗？”
“……”
纪留行因为持续失血头脑开始有些发晕，嘴唇渐渐褪了些血色，没有回话。
好在，借着现成的大型阵法，纪云定身周暴躁的、带有毁灭性质的爆炸音终于慢慢平息了些。而纪云定像是脱了力一样跌坐在地，却依然死死盯住牢房内的入归录。
面对着暴戾而裹挟着纯粹的杀意与恶意的眼神，入归录退后了两步，叹了口气。
失败了，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
“我可以签血契，保证我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纪云定看着面前被恭恭敬敬地推过来的血契，感到心中那股仿佛无法摆脱的恐惧与愤怒逐渐褪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控制权，强撑着点了点头。
好疼，浑身都疼，从皮肤疼到骨头，深入骨髓。
但比起誓言能力的副作用，纪云定却觉得无法填补的空洞感更加难以忍受。
月圆月缺，潮起潮落，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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