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诺坐在行政对接处,看着传来的消息,完全愣住了。
“不需要组长,也可以开启异位面通道的方法?”
利维坦,又一次动了起来。
与以世家那边的人为主导的研究组相对,文明世界派出的,研究世家和怪异组成的小组被统称为分析组。
分析组主要负责的工作是研究世家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通过后勤组记录的数据和与研究组的沟通,对神秘力量的原理进行根本性研究。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对唯物主义缝缝补补。
一组的每一个人都配有十人以上的分析组进行研究,对他们的性格,习性,能力乃至思维进行方方面面的分析研究。
而上次纪留行介绍给纪云定的十几个人,就是负责他的分析组成员——和其他人不同的是,纪留行真的有在做研究工作,而且他同时是自己分析组的组长。
这十几个人可以说是对两极能量了解最多的人,也掌握着纪留行所说的,不需要他就可以开启异位面通道的具体方法数据。
开一次,三千条人命。
纪留行最后几天丢下了一句“人类的命运该交给人类决定”,就让这十几个人一直纠结到了现在。
一直以来,由于纪留行的特殊性,他拥有极大程度的宽容和自由,无论是他的研究组还算分析组,都是相对独立的存在,除了例行公事以外不需要向任何人配合。
如果毁掉这些源数据的话,他们的前途,他们的未来就全部结束了。上交是更简单的选择,之后只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听就好。
而这群最尖端的天才,面对着这样的抉择,怎么也算不出正确答案。
什么对他们来说是正确的,什么对世界是正确的,什么才是所谓的“正确”。
“怎么办啊,组长真的一点提示也没留吗?”
一个分析组组员痛苦地抱着头。
“他说我们交出去也行,只是把这个锅甩给政府人员,让他们判断而已,也不一定会实行。”
“但是万一实行了呢?不,所谓不一定会实行,应该是组长在安慰我们罢了。”
稍微冷静一些的人开口分析道,
“你们记得吗,刚才组长手上的炸弹……一瞬间就启动了。一旦交到上面,那么做决定的就不是人了,而是一个个齿轮般运转的体制。”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所措。夏日沉闷的空气透过窗户的缝隙渗入了冷气开得很足的室内,使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再、再等等,再等等……”
——————
另一边,纪云定正看着蔓延到手腕的黑气,皱了皱眉头。
不够,远远不够。
纪云定环视四周,鱼已经不见了,蜗牛也消失了,树里的蛀虫没了声息,叶片间偶尔长出的苹果干瘪落地,融入了泥土。
这里的瀑布后面是岩壁,没有鸟巢藏匿着。纪云定又蹲回了瀑布边,思索着到底还有哪里是无序的。
向内。
没有思路的时候,纪云定习惯向前倒退两步,再往后看看能不能走到另一个角度里。
“正确的选择……分成了三句话呢。”
纪云定看着水滴溅落在河畔,思考着。
做出正确的选择;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在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时,尽力做出正确的选择。
客观的,主观的,程序正义,结果主义,唯物唯心等……思考角度的变化,所谓“正确”的判定也会天差地别。
在之前,纪云定成功用“正确”说服过活尸,但……
“这个正确,对于你们来说是不正确啊。”
纪云定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流,低声念叨着——这里已经没有鱼了。
烦死了,这个逼着实用主义者思考哲学的世界。
纪云定揉了揉太阳xue,站起了身,准备继续走动。她实在不喜欢待在原地,总觉得要手头有点什么事才安心。
突然,纪云定听到了什么声音,离得很近,一下一下的,跟着她移动着。
她回头,看见了那具和她交流过的活尸已经从她背后走到了不够安全的距离,立刻后撤了两步。
纪云定叹了口气——没有脚步声的东西,真麻烦。
“你为什么,总是上蹿下跳的呢?”
它看着纪云定,主动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疑惑,
“你在做什么?”
纪云定的视线移动到它的左侧胸膛,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侧耳倾听。
某个器官黏连着血管,在它的身体中一下一下地挣扎地跳着,因为它的运动而略微有些无序。纪云定确信,之前活尸们靠近的时候,是没有这个声音的。
一旦和他人产生交互,事情就总是会变得很麻烦,就连自己也会变得很麻烦。看样子,它们也是这样。
“不是吧……这个内部也算吗?”
纪云定揉了揉耳朵,看着它,感觉头更疼了。仿佛刚才思考的问题回旋镖一样打在了她身上。
如果纪云定可以杀了鱼,有什么理由不让它变回原来的行尸走肉呢?
伪善的正确,带着人类的傲慢和偏见,对t人形生物进行更高程度的同情。又或者,只是对和自己相像的人会产生共情。
好在,纪云定不是会纠结这种问题的人,她只是对活尸挥了挥手,退后了几步。
“我在清理这边的负极能量,你稍微离我远点。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正确’的吧。”
纪云定对这种问题根本不感兴趣,她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地做着善良或者残忍的事情。毕竟,她的尺度是她绝对的自我,其他任何标准都只能靠边站。
它看着纪云定,语气依然很平淡,只是依稀能听出一点惶急。
“我刚才,摘了一片叶子。”
“你说什么?”
纪云定回头,愣神看着它。随后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依稀能看见它的样貌了。
它好像不那么美了,至少不是那种概念意义上的“美”灌进脑子里的程度,但有什么东西在它身上长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云定忍不住问道。而它把树叶递给纪云定,有些无措,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可以摘下一片树叶,然后就做了。”
纪云定看着摘下来的树叶,从叶柄看去,却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蛀虫,正在啃噬着树叶。因为此地正极能量极多,所以树叶尚且供养着这些虫豸,依然保持青绿的面貌。
那些黑色的小点在纪云定的注视下,继续啃咬着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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