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吗？还给你。”
说着，它把头颅往旁边一放，大量正极能量涌了过来，顺着让这颗头颅长出了身体，面部又覆盖上了面具，慢慢变得看不清，只剩下了“美”的概念。
纪云定能认出来——身形、动作和体态。但新生的活尸只是慢悠悠地走了两步，随后浑身上下裂开了伤口，炸了开来。
表现得很温和的人，或许只是完全掌握了让别人生气的方法，然后选择避开罢了。
和纪云定对上了视线后，面具人微微弯下身子，看着她。
“别担心，这里甚至算不上真正‘存在’，这份愤怒是你通过‘正确’获得的砝码。如果你能找到我，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接下来，从睁开眼睛的一刻起就要注意，拿到这里的关键，它在那边。”
它脸上面具的线条慢慢扭曲，仿佛小孩子用马克笔随意涂鸦了一团黑线——看不出表情，没有意义。
医用剪刀再次贴近了纪云定的脖子，没有疼痛，但这次纪云定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再睁眼时，纪云定又站在了大楼门口，却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没有变化——戴着扭曲线条面具的人正将医用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在找回身体控制权的一瞬间，纪云定用双手t掰住剪刀的双刃，从内向外用力撑开，而与此同时，面具人也开始向内用力，试图将纪云定的脑袋剪下来。
血液一滴滴顺着手腕淌下，纪云定只是看着，并不在乎。比起使用两极能量的疼痛来说，这点程度像玩闹一样。
“这就是从睁开眼睛就要注意吗？”
纪云定说着，将剪刀撑开到一定程度后立刻一蹲，顺势一记扫堂腿就踢了出去，想将对方逼退后争取起身后撤的时间。
然而明明应该踢中了，纪云定却什么也没感受到，差点因为这个误判而没稳住身形，好在及时调整后还是撤开了安全距离。
手指上剪刀刃划出的伤口深可见骨，纪云定只是握住用正极能量包裹了一下，随后看向对面。
“要打吗？正好我现在很生气。”
剪刀尖端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回荡着，它看着纪云定，思量了一会，没有继续动手。
纪云定叹了口气，同样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向放置着四把椅子的那个房间瞥了一眼。
椅子中有两把坐着没了声息的面具人，那么面前这家伙，应该是第三个吧。上一轮她打破的镜子碎片依然在地上，泛着光，连无规则的排列都没有变化。纪云定打碎玻璃的时候，特意记了一下。
很好，再加上匕首和背包的情况……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同一个空间了。
纪云定没有管站在一旁的面具人，首先在脑内理顺了一下信息——简单将这个怪谈分为两个空间，一个空间应该是怪谈形成的虚拟空间，另一个是现实的空间。
显而易见，转换是通过那把剪刀来进行的。纪云定注意到，当面具人用左手施力的时候，她会陷入梦境一般动弹不得的境地；而刚才，它是用右手施力的。
就是这一点不对劲，再加上身体没有那种莫名的无力，让纪云定本能用手撑住了刃选择了反击。
一边是空间转换，另一边是造成伤害吗？刚才被剪掉脑袋的话真的会死吧。
有些违规能造成即死的怪谈是最麻烦的，在此基础上，这里的规则还都含糊不清。
另外，“愤怒是你这边的砝码”这句话也很莫名其妙。纪云定突然想到，在笑脸面具的虚拟空间末尾，她似乎也生气了。
在这里，生气是什么好事吗？这个解释也太没有逻辑了。就算是以纪留行知道纪云定的誓言能力，知道愤怒能够让她更自如地驱使誓言为前提思考，这里显然也不是让她直接冲上去把对面的头拧下来的情况。
怪谈流程分析课上讲过，怪谈的流程不尽相同，但大都分为开场、演绎和结算三个部分。
开场部分不会出现太多违规点，主要在于让人适应规则变化的异空间；演绎则是进入怪谈的人按照怪谈内怪异给出的线索进行主动行动的过程，这个部分是天平两端变动的过程，也将直接决定结算时双方的力量对比。
理论来说，一个普通人如果在演绎部分做得很完美，也是可以在结算部分把怪异打爆的。
一般只有在完成一定的演绎后，调查员才会见到怪异的本体，届时才能选择掀桌子，或者继续演绎来变动天平。
而纪云定面前的这家伙，显然不是纪留行本体——纪云定见过快要变成怪异的纪留行，在荣枯墓园里。
也就是说可以掀桌子，但是掀了也没用，尤其是刚才落空的扫堂腿，让纪云定意识到对方未必存在于这个空间里。
“本体也很难搞的心灵类……组长，你是正着反着都要上教科书啊。”
纪云定自言自语了一句，正思考着，却随后莫名听到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理论来说，千秋姐守在门口，在准备解决纪留行问题的排班定好前，应该没人能贸然再进来了才对。
纪云定还在犹豫着，却发现那个面具人先把门打开了。顺着打开的门往外看，纪云定有些茫然。
门外的人也很茫然，显然研究组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怪异自己把门打开了的。
“呃……纪留行组长？是你吗？你发消息让后勤组送的物资包？”
站在魏千秋身边的后勤组人也很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面具人点了点头，居然还道了声谢。它没有回应门外人接下来的其他一连串问题，只是接过物资包，关上门后递给了纪云定，自觉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什么玩意？
纪云定看着标准制式物资包，后勤组出品密封保存，真空包装。编号、生产日期和防伪标志都没问题。
总之用拆炸弹的心态对待吧。
纪云定掏出匕首，小心地划开后，看着饼干发呆。
算了，鼻子底下长着嘴，直接问一下。
“组长，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暂停一下，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面具人歪了歪头，说话的声音明显变了，像是人声，语气也更鲜活，
“你不是跟我说过要按时吃饭吗？”
“组长，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但是我在工作，而且上一秒你还想用剪刀把我的脑袋剪下来。”
“但是我记得你说你不太喜欢饥饿感。”
“我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过……”
纪云定早就因为荣枯墓园而丢失了所有和纪留行单独说话的记忆，所以现在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说过什么，总之纪云定思考了一下，姑且从物资包里挑了些轻便的食物塞到了背包的单独夹层里，
“组长你现在还好吗？现在这个算本体吗？”
“不算本体，顺带一提，我告诉你这一点是因为我作为发起者也同样受到怪谈规则限制，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有一定程度的告知义务。
这里并不是一切都归我管的，说实话……感觉糟透了。不过在这种不太紧张的时候稍微暂停一下进程还是做得到的。”
“我从来没在怪谈中见过这种情况。”
“我也没见过，但既然我能做，不妨碍我做一次吧。”
面具人耸了耸肩，调侃了一句。它面具上的线条还是一团乱麻，但是纪云定的认人系统能够识别出这个确实是纪留行。
“使用怪谈啊……听起来还挺厉害的。不过我现在不饿，继续吧。”
是的，纪云定作为一个怪异，并不会用怪谈，也不知道怎么用——怪异又没有学前教育和义务教育，问都没处问。
不过没关系，这不就有人可以让纪云定问了。
见纪云定没准备进食，对面的人也没多劝，只是低下了头，过了两三秒后又擡起，拖着剪刀走上了楼，示意纪云定跟上。
啊，又换人了。
纪云定想了想，总之第一步先想办法把这个剪刀抢过来应该没错，剩下的再说。
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纪云定数着数，确认着楼梯阶数有没有误差。
调查员都有数楼梯的习惯——原因无他，或许是受到怪异爆发前的经典恐怖片影响，很多怪异都喜欢在这上面做手脚。
现在各国都将恐怖电影当作违禁题材删除了，这一举措通过降低人们对恐怖事物的想象，降低了人们变成怪异后制造出的怪谈的恐怖程度，有效提高了普通人在突发怪谈中的生存率。
当然，依然有许多恐怖的怪谈存在——毕竟总是存在一部分人的生活和死亡就如同怪谈一般可怖。
二十二层、二十三层、二十四层。
纪云定跟着它向上走着，却发现灯光越来越暗了，前面的面具人依然在向前走着，但它的“脸”缓缓转向了后面，用那一团乱麻对着纪云定，没有说话。
二十五层、二十六层、二十七层。
纪云定保持着匀速的步伐，却发现自己和那张面具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二十八层……
二十九层？
纪云定站定在楼梯口，看着面具人停在比她高五阶台阶的地方，身体向前，脸朝后，就这样对着她。
“向上走。”
听到这话，纪云定试探着踩了踩本不该存在的台阶，随后继续向上走，看着面具人和她的距离一点点缩小，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三十层、三十一层、三十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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