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殿外,几个人忧的忧,愁的愁,神情不一,各有心事,唯独都默契地保持着静默,安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似被无限拉长,又似刹那般短暂。
忽地,晏清执眼神一凛,赵知知猛地擡头。
天际苍穹处,霎时传来三下钟声。
“咚——咚——咚——”
清幽夜里,钟声悠远而肃穆,回荡在众人心中。
萧然心中大震。
这是……上清宗的长t宁钟。
上清宗有座长宁殿,内门弟子的命魂灯皆供奉于此。
命魂灯灭,长宁钟响。
每次钟响便意味着有一名内门弟子已经神陨魂灭。
季遥失踪的那段时间,长宁殿内属于她的那盏魂灯始终亮着。
这是季遥还活着的证据,也是赵知知与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下落的原因之一。
也不知道晏清执接手上清宗后,有没有把她的那盏魂灯移走。
上一次长宁钟响还是霁光仙君和上清掌门缘真仙尊接连仙逝的时候。
这一次的钟响,那便意味着……
面前的殿门沉沉打开,赵知知第一个冲了进去。
“师叔祖——!”
众人随之冲进去,只见殿内白玉床塌上,白发老者的身形正化作点点光芒,渐渐消散。
窗边纱幔翻动,引得烛光明明灭灭。
床塌边光影交错处,站着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师叔祖!”
在赵知知的哭喊声中,羽霄子的身躯随风飘散而去。
一阵兵荒马乱中,江弃像一个坠在众人身后的影子,无人在意,无人关注。
他随众人而动,眼中寻觅的只有一个人。
悲泣声中,他看见,那人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
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一抹,从她面容隐约划过,看不真切。
-
长宁殿外,上清宗弟子们悉数静默长跪。
那盏属于羽霄子的命魂灯已经熄灭。
弟子们悲恸不已,在最前方的赵知知已经哭红了眼。
羽霄子的消息藏得很深,萧然和云岚作为偶然得知的外人,阴差阳错之下还有机会可以为这位仙界的老祖宗上一柱香,以表哀思。
除了……季遥。
在弟子们陆续接到消息赶来时,季遥再一次不见了踪影,但萧然知道,她一定就在这附近。
萧然唏嘘不已,作为外人,他反而能光明正大地跪坐在这来祭奠羽霄子前辈,可羽霄子真正关爱的后辈此时此刻却只能隐藏在某个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里沉默看着。
“小子。”萧然小声对江弃说道,“等下随我为前辈上一柱香。”
寡言少语的少年一愣。
萧然脸上不见往常的吊儿郎当,正色叹息道:“就当是替她上这一柱香。”
事发突然,没有人能来为江弃解释这一切,他没有长辈,并不是很能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少年情思暂且忐忑没有着落,就见寻觅的人第一次把自己遗落。
他找不到方向。
仿佛灵智都变得模糊,心空荡荡的,却又沉重得快要承受不住。
当听到萧然这句话,少年脑海里再一次闪过黑暗中她的面容,心猛地再一次攥紧。
他什么也没有问,跟在萧然身后,模仿他的动作,认认真真跪地叩拜,上了一柱香。
萧然偷偷瞟了一眼晏清执,晏清执神情肃穆,至始至终对他及他带来的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松了口气,萧然只当他默认了。
修仙之人,与天争命,不进则退,一旦寿命已尽,□□与灵魂皆会消散于天地,这场丧礼,也不过给活着的人留一个念想。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萧然很少见赵知知哭得那么悲切,反倒是云岚令人意外,她面容哀伤却没有哭,扶着赵知知的肩膀无言地安慰着她。
想来接任岐黄谷这么多年,生老病死,她已经习惯了吧。
萧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云岚也好,晏清执也好,故人多年未见,再次重逢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安静又肃穆的氛围中,忽的响起一阵叮铃叮铃的铃声。
空灵悠远声中,一道清瘦的身影自远处缓缓踱步而来。
来人着一身不染尘埃的纯白僧衣,腰间系着一串古旧的铜铃。
萧然惊愕:“度尘?!”
沉浸在悲伤里的赵知知此时也面露诧异,看向晏清执:“晏清执,你……”
晏清执对来人颔首示意。
名唤度尘的僧人合起素净的双手,微微弯腰向众人行了一个礼,双眸不经意扫过萧然,神色无悲无喜。
上清宗其他长老倒是又惊又喜,纷纷回礼,恭敬又客气:“佛子。”
萧然心中犹疑,眼看着度尘随晏清执步入了长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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