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章】两个人相互辉映
胡桃心里也没底,毕竟刚刚在警察局扫了一眼朱浩的资料，仅仅从家庭住址都能看出来却是是个有背景的人。
但胡桃还是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们这是法治社会,而且咱现在还没走司法程序呢，该告就告，找律师打官司,不信告不赢。”
周菊月讷讷地点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我怕,我怕他会针对你们家，会不会给你公公带来麻烦......”
这一点倒是胡桃未曾想过的,她凝神片刻之后说道：“我.....我跟我公公说一下这个事儿吧。”
“胡桃,要不然你还是别在明面上帮我了,我......我怕连累你们家，毕竟你们都还在北京,这里势力盘根错节的,我怕......”周菊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她对这件事有着本能的怯懦，这件事若是没有胡桃帮助她、开解她,她真做不出这一步的选择，可胡桃这样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周菊月也不好意思把胡桃牢牢地与自己绑死在一起。
胡桃像是没料到周菊月会这样说似的,她不禁反问道：“什么意思？”
周菊月的声音虽小,但坚定地说：“我的意思是,把我和你分割开,起码你和李不言明面上不要卷进这件事中来,我不想连累你们。”
胡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说的什么话,你在我家住着，这件事就不可能跟我没关系。”
“那李不言呢，我......”
胡桃即时出声打断了她，说道：“他可能要调到外地了，我也还要正常上课，我到时候给你些生活费吧，别想那么多了。”
周菊月听到李不言马上要调到外地之后，还有些惊讶，她心中再次打起了退堂鼓：“要不然我们撤案吧，我......我不能再花你的钱了，我......我......”
胡桃听到之后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周菊月不要再说了，带着她一起去了菜市场，她答应了李不言今天晚上要给他做地锅鸡的。
回家之后，周菊月进厨房给胡桃打下手，忍不住问道：“胡桃，你为什么还愿意这样帮我。”
胡桃耸耸肩，说道：“可能因为，我很心疼你有这样的遭遇吧，说实话，作为胡桃来说，我挺讨厌你的，但作为女性来说，我很同情你，只能说罪不至此。”
周菊月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她沉默着点点头，再次说了一声感谢。
等胡桃把鸡炖上之后，周菊月的面也发好、揉好了，手艺是真不错。
地锅鸡刚好，小锅饼贴上焖熟焖入味之后，李不言就到家了。
李不言用钥匙打开的家门，并没有敲门打扰胡桃，只是当他一进家门之后，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美食在锅，家人在旁，李不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胡桃说了。
胡桃却在李不言的一瞬间，强撑出一个笑意：“到家啦，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啦，今天小饼子绝对管够t。”
李不言感觉有些哽咽，连忙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其实不是没有机会打申请，李不言也曾安慰过自己留在北京照样可以发光发热，可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渴望总是压不下去。
他想去，他做梦都想去西昌发射中心，想成为伟大的航空事业的奠基人。
直到李不言拿到人事调动的单子，听着董主任问道还有没有人对分配有意见时，他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胡桃的笑容在眼前幻视着。
可耳边，当年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东方红一号卫星传来的《东方红》的歌声也在耳边幻听着。
李不言咬咬牙，选择了闭上眼。
直到下班，李不言都不曾去找过董主任，他知道，今天是人事调动最后的调换机会，今天一过，具体名单就上交上去，只需要等上面一盖章，两拨人就要各自奔向自己的战场。
甚至什么时候走，李不言都不知道。
他浑浑噩噩地洗完手，坐上了餐桌，胡桃看他涣散的眼神，还忍不住拿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傻啦，吃饭呀。”
李不言这才如梦初醒般拿起了筷子，只是他拿起筷子之后并没有迫不及待地伸向地锅鸡，而是说道：“结果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胡桃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会去，你这么厉害，你不去才是大材小用了呢！”
周菊月从二人的对话中，大概能听出来李不言是真的工作调动要走了。
李不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艰涩：“胡小桃，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我可能没办法接送你上下学了。”
胡桃看向了身旁的周菊月，她只得状若无意地说道：“还有公共汽车呢呀，又不远。”
周菊月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个麻烦，麻烦着这对本来就要面对分离的小夫妻。
李不言的手拿着筷子，眼睛也死死地盯着筷子：“胡小桃，不管我什么时候出发，在任务完成之前，是没有假期的，我也不能回家，即使是，端午、中秋、甚至是新年......”
胡桃耸耸肩：“这有什么的啊，我还有嫂子呢呀，而且我在北京有两个嫂子呢，你妈妈对我那么好，你家不就是我家，我跟他们一起过节也是团圆呀。”
周菊月被胡桃的话提醒了，她突然出声道：“胡桃，李不言，我......我可以去唐菲嫂子家住吗，我会打扫卫生、做饭，一定一定不给她添麻烦，我住在你们家太麻烦你们了。”
胡桃被周菊月的话打岔了，她讶异地说道：“你......你想去我嫂子家？你忘了我嫂子怎么对你的啊，不难受啊。”
这话说的直白，但胡桃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遣词造句婉转表达了。
周菊月苦笑一声：“我知道，但这也是我罪有应得，我就想着在你们家太添麻烦了。”
“菊月，我嫂子是一个实诚人，如果你想在她家住，不是光做饭打扫卫生就能让她放下怀疑的......”胡桃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我，我会告诉她实际情况，她会愿意收留我吗？”周菊月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似的说道。
李不言的眼神也晦暗了两秒，周菊月住在别人家是最好的，不然大冬天的，还要连累胡桃每天坐着公共汽车在寒风里往返。
“要不然你去我嫂子家吧，我嫂子现在怀孕期，在家一个人也闷，我哥哥照顾她每天还得兼顾部队里的事儿，回家还要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本来就想找人来帮忙，一直没找到人。”李不言突然开口说道。
这也算是他的私心吧。
周菊月的眼睛突然一亮：“可以吗？我......我是可以的，我一定好好在家做饭、打扫卫生。”
胡桃将信将疑地问道：“有那么巧吗？”
李不言无奈地点点头：“你忘了上次妈还特意在家属院问谁家有乡下小妹亲戚嘛，我们家亲戚都是城里的，也没谁愿意来干伺候人的活，再说去雇一个，又怕被家属院那些人说，我嫂子天天穿的就够招摇小资了。”
这倒是事实。
周菊月忙不叠地点头：“我能，我会照顾孕妇，我照顾过我姐生娃，我知道孕妇能吃啥不能吃啥。”
李不言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礼貌地微笑道：“我明天和胡桃一起带你去见见我嫂子，具体还是要看我嫂子和我哥的意思。”
周菊月点头如捣蒜，她伸出一只手做发誓的手势：“我发誓，我肯定好好干。”
见胡桃不再追问，李不言这才开始吃饭，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了胡桃的碗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这段时间我能打点好的事情都帮你打点好。”
胡桃有些鼻酸，却听见李不言絮絮叨叨地说道：“周菊月的事儿，我会托我爸爸关照你们的。”
在听到李不言交代这些事儿的时候，他要离开北京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才在胡桃的心里后知后觉地真实了起来。
周菊月也跟着有些鼻酸了，她注意到了身旁的胡桃一直放在桌下的手已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周菊月知道，原来胡桃面上的微笑也只是在安慰李不言。
李不言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周末的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不过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留在宿舍还有人陪陪你说话，放假的时候，想去嫂子家就去嫂子家住，我怕你在爸妈家住的不自在。”
胡桃的眼泪是彻底绷不住了，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
怎么会哭了呢，明明自己一直在强撑笑意啊，这下怎么让李不言安心走啊。
正当胡桃手足无措时，周菊月的手却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轻声说道：“胡桃，想哭就哭吧。”
李不言见胡桃哭，他的心疼也从眼底漫了出来，红了眼眶，但嘴上还是唠叨着。
“我们那边基地应该都是内线电话，我可能不能联系你给你打电话了，不过我们应该还会去镇上，我会给你写信，但你可能不能给我写，我那个地方收不到信件。”
胡桃的眼泪顿时怎么止也止不住。
李不言思念自己的时候还可以通过写信来慰藉寂寥，可自己连倾诉的机会好像都被剥夺了。
“邱添走吗？去那里的人里有你玩的好的知心人吗？”胡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哽咽着问道。
李不言点点头：“他也去，我应该跟他还能是舍友呢。”
那就好，胡桃听到答案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还留在北京，有朋友、有家人，还可以通过忙碌的学习来麻痹自己，李不言要是一个人在外面，那才是真的漫漫寂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胡桃正疑惑是谁，但自己实在是哭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李不言叹了口气，缓了缓自己的心情，去把门打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邱添和蔡畅一开门就闻到了扑鼻的肉香，邱添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道：“天呐，是不是地锅鸡，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已经自来熟地带着蔡畅进屋来准备蹭饭了。
可是两人顺着香气来到了餐桌边，却发现餐桌上的气氛诡异到可怕。
一个陌生的女人，还有胡桃哭肿了的眼睛。
蔡畅一见胡桃哭了，就忍不住心疼地靠近她，摸了摸胡桃的头：“小桃，怎么哭啦，李不言欺负你啊？”
虽说胡桃很多地方比自己都要成熟，可蔡畅就是打心眼里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以前她做那些混事儿的时候蔡畅就这样觉得，现在更是打心眼里的心疼。
胡桃在听到蔡畅的安慰之后，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工作调动嘛，有些舍不得。”
说完，胡桃还瞥了一眼蔡畅说道：“邱添不是也去吗，你舍得啊。”
蔡畅有些为难，胡桃现在哭的都哽咽了，她还真不好意思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小桃，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啥事儿干，幼儿园也关停了，我......我跟邱添一起去，我今天刚交完政审资料，家属随行。”
胡桃有了片刻的怔愣，难怪邱添和蔡畅表现得一点都不伤心，但很快，胡桃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啊？那很好啊，嗯......”
蔡畅拍了拍胡桃的头：“你放心吧，我跟邱添在，我俩帮你照顾好李不言，一定让他吃好不无聊。”
胡桃点点头，由衷地谢谢了一声蔡畅。
“她是？”蔡畅终于忍不住问道。
还不等周菊月说，就听到李不t言插话道：“嗯，她是胡桃的同乡，就是找来照顾我嫂子嘛，我们家亲戚这边不太好找，胡桃那边倒是能找到。”
蔡畅连忙哦哦了两声，她还打趣道：“哎呀，那我就更放心走了，说实话，我走就不放心两件事，一个就是我要是走了，胡桃就没好朋友了，她们都是胡桃的亲戚，只有我是胡桃的好朋友，现在胡桃有个同乡的朋友来，还挺好的，嘿嘿。”
胡桃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另一个心事呢？”
蔡畅的语气也充满了怀念：“当然是咱们的幼儿园了啊，现在局势是不好，那万一开春局势又好了呢，唐菲嫂子一个人管一个园，不得累死她啊。”
胡桃被这个答案终于逗笑了，她点点头：“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胡桃咧嘴一笑：“去大学里张贴兼职广告啊，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大学生更便宜的高学历劳动力吗？”
古往今来，辅导班里性价比最高的都是大学生了，试问哪个不错的师范学校里没有去辅导班里兼职的穷学生啊。
胡桃伸出一只手：“两小时五毛钱的兼职费，她们都能抢破头。”
“啧啧，果然无奸不商，你压榨地也太狠了。”蔡畅见胡桃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也大着胆子与她打闹了起来。
蔡畅和邱添来本就是来跟胡桃告别的，此刻见气氛转好，周菊月则很有眼力见地去厨房里给他俩也一人拿了一副碗筷。
邱添倒是不客气，他径直还给自己填了一勺饭：“我去那边吧，我就可惜我不能吃到胡桃做的饭了，李不言也该可惜，他以后连打牙祭都是吃你做的饭，想想都是，那个句子叫什么？对对对，由奢入俭难。”
胡桃终于扑哧一声大笑出来，借着这股劲儿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李不言也跟着小幅度地笑了起来。
等送走了这俩活宝，胡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李不言说道：“其实我还挺开心的，有他俩在，起码你一个人在那边不会太孤单。”
李不言沉默不语，可眼神中的不舍却是那么地分明。
朋友和老婆怎么能一样呢。
周菊月识趣地洗碗完之后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间了。
因为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启程，李不言今晚也没了避讳，硬是厚着脸皮睡到了胡桃的房间里。
“再多陪陪我吧。”李不言哑着声音说道，他的手紧紧地抱着胡桃，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怀里似的。
胡桃起身把灯关了之后，整个房间都被黑暗占据。
黑暗会放大人的感官，胡桃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呼吸声逐渐不平静，正当她以为李不言要图谋不轨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桃，我的心很乱。”
李不言今天晚上虽红了眼眶，但却没有像此刻一样露出明显的哭腔的时候，惊得胡桃回头抱住了李不言：“想什么呢？”
“我......其实我今天是有机会去调换岗位留在北京的，可是我没那么做，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可我又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些假惺惺的，毕竟我都不愿意为了......”
胡桃的心倏地一软，这个家伙倒是诚实。
“这有什么的啊，让我猜猜你到底在乱什么。”胡桃把手放在了李不言的后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胡桃接着说道：“你是觉得自己心里很乱，明明很舍不得胡小桃这个人，可是又不愿意为她做牺牲，于是你怀疑自己对胡小桃这个人的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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