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们单位肯定是不能够如传统习俗一般的守岁,只能是匆忙地吃过年夜饭之后各自回到各自的战斗岗位,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绷着一根弦,他们知道只有项目进展的越快,他们才能够更早的回家,更早的和妻儿团聚。
邱添和蔡畅今天极为高兴,确切地说,他们每一天都过得非常高兴。
高兴地让李不言都觉得有些碍眼了,这两口子真把这当度蜜月了了?
李不言夹起了自己碗中的水饺,遥遥地对着月亮一举,心底无声的说道:“胡小桃,新年快乐。”
说起度蜜月,李不言心中微动,他还没有请婚假呢,等这个项目忙完,回去一定跟主任连着婚假年假一起请了,带胡桃好好出去度个蜜月。
年夜饭吃过之后,胡桃本想去看望一下王老师和钱老师,毕竟这是李不言嘱咐她的事儿,胡桃也一直有意地放在心上。
但赵红梅看了看窗外的雪,说道:“今天晚上还在下雪呢,你一个人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啊。”胡桃则看向了李不问,说道:“哥,你能开车送我去吗,我要去看看李不言的师父和师娘。”
李不问点点头,自家弟弟的老师的事儿,他们都知道。大过年的,失独老人的落寞不是谁都能替会到的,于是李不言起身准备拿车钥匙。
但赵红梅执意挡在门前,不让人出去:“不是我狠心留你们,只是这个天气开车我心里总是担心,要不然等明天,大年初一也是好日子,天亮了咱们再去吧,现在又是晚上又是下雪,实在是不安全呀!”赵红梅说得情真意切。
胡桃看了看窗外的雪,在夜幕的衬托下更显得大,她略带歉意的看向了李不问:“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雪已经下的这么大了。”你不问则摆摆手,说道:“多大点事儿啊?一家人要是你客气来、我客气去那岂不是太生分了,我明天早上再送你去吧。”
胡桃点点头。
赵红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吃过了年夜饭后,距离零点还有不少时间,因为守岁的习俗,大家都还撑着不能睡。
胡桃突然有点想念现代的春节联欢晚会了,起码在大家都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档联欢晚会,可以作为背景音乐。
现在倒好,一家人直愣愣的面对面看着对方,好似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建军这时提议要不然打扑克吧、或者打麻将都可以。
赵红梅则很兴奋地说道:“好呀好呀!”赵红梅是一个牌迷,遇到能跟家人打牌的机会也不多,此刻正该是兴奋的时候。
何风卓也兴奋了起来,说道:“我也来我也来,有我的位置吗?”赵红梅看了一眼何风卓说道:“小何,你就在旁边看着我们打就行了,你要真跟我打,我还不舍得赢你的钱呢。”
何风卓闻言不乐意了,三个人的斗地主,位置真的紧俏,她才不信赵红梅的理由呢。
不过她不信是正确的,因为赵红梅不想跟何风卓玩,纯粹是因为何风卓牌打的太臭!
何风卓不死心,立刻追问道:“我不信,妈!那你说,你舍得赢谁的钱?”
赵红梅用下巴指了指李不问说道:“我要赢他的钱。”
何凤卓此时也把话挑明了,她说道:“妈,你说实话吧,其实你就是牌打得不好吧!”
此言一出,李建军差点没憋住,他语气半是解围半是揶揄地说道:“小何,斗地主就这么三个位置,一家派一个代表吗你们家派的代表肯定是李不问啊!”
这样一说何风卓就不乐意了,胡桃眼见一大家子快因为三个斗地主的位置打起来了,她立刻数了数屋里面的人,拍了拍手说道:“妈,你听我说,你看你还有爸爸,还有周菊月。我还有。嫂子,还有哥哥,我们刚好六个人,可以打够级。这样谁都能够上场!”
赵红梅一听,愣了愣神问道:“够级?什么是够级?”
胡桃这才后知后觉的咬了咬舌,说起来够级还是自己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她的山东舍友教给她的。
这个棋牌游戏有多好玩呢,用胡桃的山东舍友的话来说:够级就是山东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世界上只有喜欢购够级的和不会够级的,不存在既会够级又不喜欢够级的,足以体现够级这个玩法的魅力。
胡桃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就是我那个外地舍友啊,党静静,她们那边的玩法,很好玩的!”
何风卓一听大家都能够上场,而不需要再为三个位置打来打去,立刻指着胡桃说道:“好啦好啦!你别磨叽了,快点介绍规则吧!”
周菊也有些受宠若惊,她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也能够上场吗?”
胡桃t拆了四副扑克,赵红梅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手法操作:“我的乖乖,需要这么多副牌啊!”语气虽然是感叹但是却是掩不住的兴奋,开玩笑,赵红梅可是棋牌高手。
只见胡桃整理手上的牌,其中3牌和4牌各留6张,其余全都保留。
说完,胡桃手上拿着牌,对着环坐在牌桌上的一圈人,一句一顿的说道:“听仔细了,不可连,不可顺,不可以带,同时只能出相同的牌。”
“4牌叫做开点牌,开点后出,开局没有3、4需要队友送,或者拿2买。2跟大小王可以当任意牌,当大小王当任意牌时,只有带大王的牌才能压挂小王的牌。两张大王可以压一张大王!”
赵红梅已经听懂了:“这么简单?!”
胡桃则神秘一笑,从手中的牌里面拿出了一张3牌:“看好了这一张牌最小,但是这一张牌必须最后一手才能出。如果没有出出去的话就被人憋死了。”
李不问也反应了过来,这个玩法倒是新鲜,他还饶有兴致的开玩笑道:“所以就才能叫鼈三嘛~”
胡桃哈哈大笑,打了个响指,说道:“yes!”
随后,胡桃开始介绍起了座位规则:对门,桌子上坐对面的就为对手,开点有用。
李建军忍不住问道:“那怎么样才能开点呢?”
胡桃耐心的解释道:“开点牌,五个十、四个J、三个Q、俩K、俩A,这些都是开点牌,但是开点牌是不能挂二挂王的,挂二挂王可以够级但不能开点!”
“出开点牌后,且对家不要,这才能打4,否则认为不能开点。不开点会有惩罚。”
赵红梅此时已经胸有成竹了,她已经能够想象到把李建军打的不能开点的样子了。
“什么惩罚?”
胡桃弯唇一笑:“输的人在下一局要给自己的对家上供一张最大的牌。”
李建军一听都有些急眼了:“那岂不是输的人更难翻盘了?”
赵红梅则吹了吹指甲,云淡风轻的说道:“打什么牌你都跟我翻盘不了。”
接着,胡桃又介绍了一下其他的规则,比如够级牌只能对家打,其他人打算烧,所谓烧牌,也就是后续牌每手牌都需要打大小王配,不过烧牌也可以解烧,解烧就是烧人的牌被其他人压住。
如果最后一手3牌前面的一手牌被压到,就叫被闷了。
规则介绍到这里,赵红梅就已经很跃跃欲试了:“好了好了,我们开始打吧,边打边学最快了我们前三把先不上供就是了!”
这话胡桃倒是同意,打牌光听规则是很抽象的,边打边学的话最多三把就能够明白玩法了!
于是胡桃把手上的牌洗了洗,介绍完了规则之后,六个人就两两结成了对家。
何凤卓非常兴奋地说道:“我要和李不问当对家,我要打的他这把开不了点儿。”
李不言闻言也挑衅地笑了笑说道:“就凭你?你是咱们家属院有名的臭牌篓子!”
胡桃扶额。好吧,还没打就已经火药味十足了。
所以最后赵红梅和李建军成为了对家,何风卓对上了李不问,胡桃则对上了周菊月。
六个人打了几轮之后练练手各自都得心应手了起来。
赵红梅是一个牌迷,她在摸清楚了够级的规则之后,就渐渐的发现了够级这一种扑克玩法的魅力,那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别人在什么时候走,你永远不能相信别人的话!
不知是不是新手光环,赵红梅摸得牌把把都很好,但总能让胡桃跑个头科,原因无他,胡桃自认纯粹是因为自己是老手而大家都是新手。
胡桃每把跑完头科,都还要给大家讲解,够级这个游戏,手气是一回事,但是若是想要一手烂牌起死回生,就一定要掌握山东够级的藏牌秘技!掌握了这一技巧,胜率绝对可以直线上升。
这一把,胡桃依然第一个走掉了,何风卓向她投来了场外求助的眼神,胡桃悄悄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首先,要学会观察。嘶......不是睁大眼睛观察牌......”胡桃有些无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何风卓是整个家属院有名的臭牌篓子了,她接着说道:“是要学会观察场上的情况,对手的出牌习惯、情绪变化,这些都是你需要掌握的信息,就像我每次出牌前,都会仔细研究其他人的反应,以此来判断他们手中可能有的牌,有的人一看表情就知道是真的要不起,而有的人则是憋个大的在后边等着坏你!”
赵红梅一看到这个画面,胜负心就上来了,心里也就不乐意了,她对着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儿媳妇说道:“哎!哎!哎!你们那边在干什么呢?怎么还场外指导了起来?作弊?!”
胡桃则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对赵红梅郑重地说道:“妈,你不用担心,就嫂子的这个技术和游戏理解,谁来指导都不好使。”
何风卓闻言也吐了吐舌,说道:“妈,胡桃跟我说的技巧全是看人脸色,没有一个跟打牌有关啊!”
赵红梅一听就放下了心,自己这个大儿媳妇是真的不懂打牌啊,打牌,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种看脸色猜牌运的游戏。
不然怎么说是社交游戏呢。
即使何风卓有胡桃这样的场外指导,但是今天晚上的最大赢家还是赵红梅和胡桃,如果说赵红梅是新手光环加上牌精buff。
那么胡桃则是占了一个老手、以及心理素质过硬。
以至于几个小时的牌打下来李建军和周菊月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游戏赢是什么感觉。
李不问倒是精明,早早的摸清楚了游戏规则,可惜他对面坐的是他的媳妇,只能故意给何风卓放水了。
有时候胡桃或是赵红梅快走完了,何风卓还没有开点的话,她就会佯装肚子痛,然后捂着肚子,吓得李不问赶快放水给何丰卓开个点。
大家都看出来了,但大家谁都没有说,毕竟都是家里人,打牌也就图个乐子打发打发时光而已。
不过山东够级是真的很好玩,直到零点的钟声都快敲响了,赵红梅都有些恋恋不舍的。
还是在胡桃的催促下,大家才舍得放下手中的牌。
胡桃指了指钟表上的时刻说道:“快要到零点了,我们出去放烟花吧。”
随着零点将至,家属院外面也渐渐的骚动起来,家家都有人拿扫帚出去扫雪,毕竟鞭炮沾了雪就湿了,湿了的鞭炮就炸不响了。
不响的鞭炮对于新的一年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守岁守了一晚上,不就是都图个吉利嘛。
李不问和李建军,各自拿了一把大扫帚,在楼下的空场上面挥舞着。
周菊月和胡桃也拿了一个小扫帚跟在后边,密密地把剩余的残雪给扫清。
四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单元楼下这一片场地给清扫了出来,在扫地的过程中还与院里其他的人互相打了个照面,此时此刻,明明是接近凌晨12点,但是各家都在如火如荼的扫雪,场面那叫一个热闹。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了比赛的架势。
而赵红梅和何风卓也抱着鞭炮和烟花走了出来,李不问一看就马上从何风卓手里接过了烟花,说道:“你就别拿着了,使唤我就好啦!”
何风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还没有那么大呢,还有五个月才预产期,你这弄得好像我很娇贵似的。”
李不问忍不住点点头;“是呀,就是很娇贵。”
赵红梅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就是很娇贵!”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在几十米的高空中爆开,许多五颜六色的“小雨点”从夜幕中飘落下来,如同敦煌壁画中的仙女散花一般,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不知是谁喊道:“这还没到零点呢,怎么就开始放烟花了!”
也不知是谁附和道:“怎么了热闹热闹不行啊!”
是啊,大家忙活了一年,不就为了过年的时候能热闹热闹嘛!
年过半百的李建军孩子气的拿出了自家的大烟花:“离零点还有五分钟咱们也热闹热闹!”
摆好烟花之后,李建军示意胡桃和周菊月带着何风卓去安全的地方,随后一个后撤步,点燃了引线就往后跑!
导火线“哧哧”的响着,过了一会,一个个像“炮弹”一样的烟火冲上t天空,胡桃看向夜空,此刻的夜空仿佛是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似的,绽开了一张张金黄、银白、淡紫、粉红的花伞,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般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般绚丽多姿,美不胜收。
此时不知道谁开始高喊着倒计时:“离零点只剩一分钟了!各家的鞭炮可以准备上了!”
胡桃此时兴奋地看向赵红梅:“妈!我想点咱家的新年鞭炮可以吗?!”
赵红梅也看向李建军:“老李,小桃想点今年的新年鞭炮,咱让小桃放呗!”
李建军从口袋里摸出火柴递给胡桃:“可以呀,这有啥的!”
赵红梅也美滋滋地摸了摸胡桃的头:“就是啊,自从小桃来咱家之后,日子越过越红火,小何有了身孕,小桃考上了大学,新的一年,我还要升级当奶奶了,开心开心!”
李建军把火柴交到了胡桃手里,再三叮嘱道:“点着了,快速跑开。”
“没问题!”胡桃胸有成竹地接过火柴,此刻,她的耳边已经传来了越来越密集的倒计时,好像大家都在赶趟儿似的。
十、九、八、七、六、五、四......
三、二、一!
就是现在!
“嘶——”一声,引线冒出火光,火苗迅速往后蹿。
胡桃的心紧张地怦怦跳,赶紧起身往后跑,李建军和赵红梅见胡桃的样子,呵呵地笑,宠溺地看着胡桃,骄傲地仿佛胡桃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一般。
赵红梅朝胡桃招了招手,让胡桃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炸响了,胡桃捂着耳朵,躲在赵红梅和李建军的身后。
此刻,她忘了自己早已是活了两世三十年的人,而是尽情地躲在“大人”的身后,安心地做一个“小孩”。
此刻,烟雾腾腾,火光四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片响。
此刻,胡桃幸福到想要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停了,噼啪声停了,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烟火味,胡桃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一点都不嫌呛鼻子,也许这也是一种久违的年味。
地上,一片红,像开了满地的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她的人生重启于八十年代!
“新年快乐啊老李!”
“新年快乐呀小王!”
“整个家属院,新年快乐呀!!!”
零点极致的狂欢之后,人们也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家。
赵红梅这才发现胡桃的眼角有泪,还以为胡桃是想家亦或者是想李不言了,于是赵红梅慌忙拿手给胡桃擦了擦:“好小桃,别哭别哭呀!”
胡桃感动于赵红梅,她猛地扑进了赵红梅的怀里,哽咽地喊了一声:“妈妈......”
赵红梅连忙用手给胡桃拍拍后背:“妈妈在呢,别哭别哭......”
胡桃终于整理好心情,她起身看向赵红梅,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但这一次,嘴角边却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我没哭,是......是火药味熏眼睛,我特别特别特别开心!”
特别特别开心能遇到你,赵红梅......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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