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令过也跟着起身,眼神晦暗,神色落寞,直到谢檀的身影消失,才重新坐下。
“为何要跟殿下说违心的话,昨日你的回答分明不是这样。”温在溪从偏门进来问他。
“取舍之间,必有牺牲。”
“所以你知道殿下今日来的目的?”
“知道。”
“那你还......”
方令过骤然冷声打断她,“温姑娘去教书吧,你我之间,还未熟到如此地步。”
——
“殿下跟方公子说了什么,竟会这么久,白白错过了方才的好戏。”红芍一见谢檀从茶室出来,便急着过去搀她。
“什么好戏?”
谢檀随口问道,主仆两个边说边往外面走。
“诺,那些人还没走远呢。”红芍指着前方人影道:“咱们走快点,没准可以追上。”
“听说啊,是长安街街角那块,夜夜都有刀剑声。有胆子大的人探头去看,又没见到人影。等白天推开门一瞧,街道空无一人,空气中却全都是血腥味。这可把他们都吓坏了,都说是厉鬼索命来了。这不,找了几个道士开坛驱鬼去了。”
“殿下,咱们也去看看?正好在回府的路上,也不耽误时间。”
“去看去看。”鹦鹉也在红芍怀里闹腾。
“怎么把它也带出来了?”谢檀蹙眉。
“这可不是奴婢带出来的。”红芍一把按住它的头,“是它自己鬼机灵,趁看管的人不注意兀自飞出来的。奴婢看它跟了殿下一路,怕它丢了,才抓住它。”
“兴许,它是想殿下了也说不定呢。”
“别瞎说。”谢檀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不瞎说。”红芍偷笑着捂住自己的嘴。“那咱们就只看抓鬼去。”
二人行至长安街,低声交谈间,忽被一阵爆竹声打断了思绪,等烟雾散去,红芍挡在谢檀身前,眯着眼睛看半空中徐徐升起的牌匾。
“珍味斋?”红芍轻声念出这三个字,面露疑惑,“这不是只在东市才有的铺子么,怎么如今北市也开了一家?”须臾,她又满脸惊喜对谢檀道。
“太好了,以后殿下若是想吃,奴婢出府走几步便可买到了!这可真是心有灵犀。”
“嗯。”谢檀听罢心中有些异样,目光在那牌匾上停留片刻。“进去看看。”
许是新开张,店内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连掌柜的都亲自站在柜台前招呼客人。
然而,他眼尖,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中的谢檀。顿时,连手中的账簿都顾不上合上,匆匆扔下正在招呼的客人,迈着小碎步,跑到她面前。
“这位贵人可要买些什么?”掌柜的满脸堆笑,话语中透着几分殷勤和谄媚。
谢檀淡淡瞥他一眼,没有立即作答,她目光缓缓扫过店内的布局。这珍味斋果然气派,铺子宽敞明亮,楼上楼下两层,楼下熙熙攘攘,楼上却出奇的安静,木门紧闭,只留一扇小窗微微敞开。
“拿些八宝杏仁酥来,我家主子最爱吃这个。”红芍在旁边接话。
“好嘞。”那掌柜的闻言,忙不叠地点头,转身对后面的伙计吩咐几句。不多时,一个小童捧着十多包油纸袋满满当当跑了出来。
这些糕点层层叠叠地垒在一起,几乎要盖过了小童的头顶,空气中弥漫着杏仁的甜香。
红芍张大了嘴,目光有些不可置信,“掌柜的,你怕不是弄错了,我们可没要这么多。”
“没弄错,没弄错。”那掌柜笑眯眯地摆摆手,他望了眼谢檀。
“您是我们店里进来的第一百位客人,按规矩,今日就得送这么多。贵人若拿不动,我们这也有小厮可送货上门。”
“送?”红芍再次震惊,手指点一圈这些糕点,“这么多?”
“是的,就这么多。”掌柜的再次肯定。“贵人是现在拿走,还是由小人安排伙计帮您送到府上?”
“殿下?”红芍轻声在谢檀耳边询问。
“取钱,拿一包就行。”谢檀突然就冷了脸。
“啊,好。”红芍有些无措,随即利落的从怀里掏钱。
“奇怪,鹦鹉跑哪去了?算了,反正它认得路。”
谢檀已经走出珍味斋,自是没听到红芍的低语。
那掌柜一脸呆滞的接过银子,扶腰叹了口气。
“掌柜的,为何赚了银子还闷闷不乐?”身后小童不解。
那掌柜的闻言,朝二楼望了一眼。
“赚了银子,得罪了贵人啊,唉。”说罢他摇头离去,徒留懵懂小童怔在原地。
——
珍味斋,二楼。
“真乖。”季殊合食指点点鹦鹉的脑袋,“再赏你一颗。”说着他便从瓷盘里又扔出一颗杏仁到鹦鹉嘴边。
那鹦鹉毛嘴一张一啄,一颗甜杏仁就进了肚,吃完了还不够,磨蹭着身子去黏季殊合,季殊合见状,又给它扔了几颗才消停。
“嗤,现今可真是千金难买一笑了,话说。”孤娘试探着问,“你当真这么喜欢她,非她不要?”
“你若有空可以多找找张清,不必时刻在我眼前晃。”季殊合朝她假笑。
尤其是那安然无恙的样子,让他见了就心烦,闷头又咳了几声,脸色愈加苍白。
“也就我关心你,张清可比某些人温情多了。”孤娘毫不在意他的讥讽,反而笑眯眯地反驳回去。
其实是最近张清发现了她晚上在跟着,夜里都睡在刑部官署,让她没办法再找过去。
“那些人可又派杀手去了?”
“目前没有,哪那么多杀手可用呢,上京可不比草原。”
季殊合轻声自嘲,饶是如此,接二连三的动武也让他吃不消,身上新伤贴着旧疤,如杂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幸好还有讙香膏顶着,不过,这香膏也不能多用,他近日已觉神思倦怠了。
“那讙香膏便可停用了,我不会再给你。”
季殊合闻言一顿,他原本还想找孤娘再要几瓶,现t在看来,是不行了。
孤娘瞧他那样子,便知道他还想再用,冷哼一声,断了他的念想。
“市面上能买到的讙香膏都在我这了,你去西市也没用。”
季殊合:“……”
“另外,既然已没有杀手,近期就不用再出门了,好好养伤。若你不服,我便把易为春请来,他总制得住你。”
季殊合:“……”
张清最近拿刀子捅她了?
僵持片刻,见实在无法说服对方,季殊合眼神恹恹,硬生生扯走了鹦鹉嘴边的杏仁。
“不许再吃了,回去替我好好看着殿下,若有任何陌生男子靠近,即刻飞来告知与我。”
鹦鹉:“……”
孤娘:“……”
鹦鹉尾巴一翘,绿豆眼瞪得老大,见真的没有杏仁吃,气鼓鼓左摇右晃从窗口飞走了,临走前还啄了季殊合一口。
孤娘也懒得跟疯子计较,摇头离去。等屋外门一关,他立即收敛起笑容,满脸郁色,朝易为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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